甄鹏

俄乌战争有很多经验、教训值得总结。本文探讨战前乌克兰内部所犯的政治错误。

乌克兰主要人口是乌克兰族人，约占五分之四；其次是俄罗斯族人，约占五分之一。如果按照母语划分，约三分之二的人讲乌克兰语，主要集中于中、西部；约30%的人讲俄罗斯语，集中于东部和南部。中西部亲西方，东部亲俄罗斯，这是乌克兰政治的最大特点。乌族与俄族同根同源，乌克兰首都基辅是俄罗斯国家的发源地，这两个兄弟之国本应保持密切的关系。

乌克兰从独立至2014年有四个总统——克拉夫丘克、库奇马、尤先科和亚努科维奇。首任总统克拉夫丘克在政治上亲西方，与俄罗斯不太合作。但是，他在民族、语言等问题上较温和，安抚俄族人和说俄语的人。第二任总统库奇马奉行平衡外交，既强调乌克兰的独立性又与俄罗斯合作。2005年尤先科当选总统，采取亲西方政策，与俄罗斯龃龉不断。2010年，亚努科维奇当选总统，把重点转向俄罗斯。

克拉夫丘克、库奇马当总统时，乌克兰亲西方的力量占优势，但与俄罗斯斗而不破，保持着联系和沟通。尤先科亲西方，打破了平衡。亚努科维奇亲俄罗斯，调整了尤先科的政策。总的来说，在四任总统治理期间，乌克兰的外交政策是平衡的。某个时期失衡，下面有机会纠正。

2013年底，亚努科维奇决定不与欧盟签署联系协议（该协议简称AA，是加入欧盟前的一个必须经过的阶段协议），是一个政策大转向。亲西方派合法、合理的做法是在议会、法院挑战亚努科维奇的决定、和平抗议、在下次选举把他选下去。加入欧盟的进程不是不可逆的、无可挽救的，可以随时恢复。亲俄派忍耐了五年，等尤先科下台，亲西方派为什么不能等？可是他们不这么做，和平抗议转化为暴力夺权。抗议人士占领国家机关夺取政权，与警察发生冲突，造成流血事件。一些被夺权的地方，执政的地区党和共产党被禁止活动。

在一个实行民主选举的国家，冲击国家机关夺取权力并暴力抗拒执法，难道不该被针对？看看这些年北科索沃的塞族人，小规模地反抗阿族人的统治，就被丑化为犯罪分子、黑帮，西方认可阿族人的定性、支持他们的针对行动。再看看2021年美国时任总统特朗普的支持者冲击国会，被西方谴责，但他们的规模和行为，比2014年乌克兰骚乱差得远。

乌克兰总理阿扎罗夫当时已经下台，总统亚努科维奇也同意下台，时间表定好了，协议也达成，反对派却利用议会搞政变。乌克兰议会投票恢复2004年宪法修正案、罢免总统亚努科维奇。这些都违反了宪法。议会代替法院做决定，立即释放前总理季莫申科，罢免了包括院长在内的五名宪法法院法官。

前反对派通过街头运动和议会政变上台，乌克兰东部人民不满了。他们也抗议，占领政府机关，使用暴力。这些恰恰是前反对派刚刚用过的手段。对东乌克兰人，基辅官方没有道德和法律上的优越感。基辅官方对东部人态度强硬，不采取实质行动允许他们自治。

2014年乌克兰亲西方派毁掉了宪法和法律秩序，破坏了亲西方派和亲俄派的平衡，是该国乱局的根源。对于俄乌战争，法律上、道义上乌克兰有理，但是政治上不明智。但不能因为乌克兰的错误入侵乌克兰，同样不能因为乌克兰是战争受害者而忽视他们的错误。

作者是政治和法律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