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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大选后，希盟政府成员因同床异梦，执政不到两年即因内斗崩盘；如今宿敌同床，要如何携手前进，恐怕须要更大的政治智慧和手段。

马来西亚第15届全国大选结束后两天，向来势不两立的希望联盟和国民阵线领导人竟同框出现在吉隆坡酒店，开会密谈合组政府。“外泄”的照片中两大阵营代表言谈甚欢，互动热络。

虽说政治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但从选民的角度来看，自己支持的政党竟把支持者一心想踢出局的对手拥入怀里，理应很气愤，感觉遭背叛。可是日前接受《联合早报》采访的国阵和希盟支持者却出乎意料地很理性，指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他们大多认为，最重要的是把自己支持的政党送入政府，过程中如须与对手合作，那也是必要的牺牲。经历过上届大选的变天，马国选民显然已更成熟。

在选举中，影响选民投票取向的因素很多，包括对政党的熟悉度、政治理念，以及种族和宗教认同。不过，相对于知道自己心中所求，人们一般更清楚知道的是自己不要什么，因此对某政党不满，是激发选民投票的最大动力之一。

主导本届马国大选的三大阵营，在选民心中形象鲜明。巫统主导的国阵有丰富的治国经验，但因个别领导人涉贪而成了人们攻击腐败的标靶。国民联盟则因伊斯兰党的加入，被认为更突出宗教和种族元素。在2018年大选中声势大涨的希盟则相对多元，但因主攻华族选民的希盟成员民行党较强势，以致希盟甩不掉“反马来人”的标签。

希盟在上周六（11月19日）举行的大选中，虽是拿下最多议席的单一政治联盟，可是距离独立执政的112议席门槛仍有距离。即便拉拢选前被认为是“造王者”的砂拉越政党联盟也凑不足数。与国阵或国盟合作因此成了关键，而在无法惩治过往贪官和日后社会回教化之间，受访的希盟支持者更愿意向前者妥协；惨败的国阵支持者则是抱着能进政府已是大幸，对合作对象没有明显倾向。

希盟支持者如愿以偿，希盟主席安华11月24日宣誓就职。但理性地说服自己接受与国阵合作的背后，希盟支持者潜意识中其实抱着一丝期望，即入主布城后，希盟能制衡其他政党，落实向选民承诺的改革，改善民生、杜绝贪腐。

可是在集合多个政治势力的大团结政府中，主导的政党必受掣肘。为了稳定政府，安华如今拉拢的伙伴，除了国阵，还有砂拉越政党联盟，以及沙巴人民阵线。沙巴人民阵线的部分成员实为国盟成员党。

选举前，马国内阁有70人，部长就有32个。相较下，美国副总统与部长级官员总数也只有25人。安华竞选期间承诺要为内阁瘦身，人数减半，但如果只有35个部长和副部长“优差”，要如何满足四个政治联盟里的约15个成员党？

安华在宣誓就职后的第一个记者会上，强调要提振国家经济、提升人民福祉，而且绝不同贪污妥协。可是促成安华一圆首相梦的“功臣”实为官司缠身的国阵兼巫统主席阿末扎希。阿末扎希甚至不惜瞒天过海，向王宫谎称国阵已同意支持希盟，惹怒国阵和巫统部分成员，公开叫板阿末扎希下台。

声称全然没有和国阵谈及阿末扎希贪污案的安华，真能公正地将阿末扎希交由司法系统处置吗？安华到王宫宣誓就职时，最显眼的是镜头中始终出现满脸笑容的阿末扎希在其左右。早前有传言指希盟同意让出五个重要内阁职务给国阵，作为换取支持的条件。如属实，国阵在政府的势力不容小觑，要追究惩治国阵成员难度甚高。

不论是出于无奈或绝望，希盟支持者接受了必须与政敌合作的必要，但求获得第二次执政机会的希盟能至少争气地实现竞选承诺。2018年大选后，希盟政府成员因同床异梦，执政不到两年即因内斗崩盘；如今宿敌同床，要如何携手前进，恐怕须要更大的政治智慧和手段。如果下来五年，还是毫无建树，希盟日后料难求得第三次机会，而选民只会觉得选了等于没选，对政治进一步冷感。当然，前提是这一届希盟政府能耐上五年，不会提前被拉下马。

（作者是《联合早报》国际新闻第二主任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