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婉月
与中小学和初级学院、理工学院相比,新加坡幼儿园的中文师资更加依赖外来的中文人才,特别是来自中国大陆,以及台湾和马来西亚的教师。来自中国的学前教师在中国的师范学院接受培训时,都得学习一定的基本功,如:乐器、舞蹈等等,因此他们往往多才多艺,来到新加坡的幼儿园教学时,会在活动设计方面注入很多丰富的元素。
新加坡幼教培训的方向和切入点则有所不同。这里的准学前教师接受的是“通才式”的培训,不必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幼教培训的基本要则,是要受训者能深入了解本地幼儿的能力、需要和兴趣,相信幼儿是知识的建构者,设计合适的学习活动和游戏,有效引导幼儿探索,培养幼儿对学习保持积极、好奇的态度。如果教师持有不同的教育理念,在教学过程以及与利益相关者沟通时,就会经常产生矛盾。
除了教学法和儿童观的问题,从文化传承和价值观培育的角度来看,越是年龄幼小的孩子,越须要由熟悉本地语言、社会、文化和价值观的教师带着。我当然不反对幼儿认识不同地区的文化及培养国际观,但是,当全新加坡幼儿园的中文师资大部分都不是本地人时,就应该有点反思了。
《培育幼儿:学前母语课程框架》里的学习目标之一,是帮助幼儿对本地文化有初步认知。华文教师不是不可以介绍大中华区的文化习俗,但他必须以教导本地传统和习俗为主。“土豆、西红柿、春节”等词语的使用,只是表面的问题,稍加提醒就能调整。来自五湖四海,非标准普通话口音的教学,也不是最大的障碍。
比较值得关注的,是深层的价值观和潜意识身份认同的问题。比如:跟本地幼儿说“国内”或“我们的国画”,教导新加坡不同种族的主题时,介绍印度人“讲印度话、信印度教”。当然,这一点略带不敬的误解,是许多本地华人也常犯的错误,不能过于苛责外来教师。
几年前,朋友在一所本地幼儿园的校门外,听到稚嫩的童声朗朗唱着“红歌”,吓了他一跳。今时今日,已经没有几个本地华人知道“红歌”是什么意思,更别说不谙华语的非华族幼儿园园长和同事,因此也就没有人提点或纠正。我必须强调,这个例子只是一个个案,不具代表性。
既然启蒙阶段的幼儿教育,须要有更多的本地教师来培育本地的孩子,那本地幼教培训机构多培训一些本地华文教师,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的确,懂得双语且教育思想开放的年轻本地教师,深受幼教机构的青睐,奇货可居,前途光明。
然而,国立幼儿培育教育学院(NIEC)面对的招生问题,和新加坡各高校的中文系没有两样。新加坡幼教机构面对的华文教师招聘的困扰,也和媒体业、学术界、政府部门等一样。说到底,本地各领域要抢的双语人才,就是硕果仅存的同一批人。当这一小批人才分散到各个领域后,还剩下几个愿意“委屈”自己,去幼儿园培育国家未来的栋梁呢?
去年和几位中文系同窗叙旧时,聊到本地中文人才青黄不接,感叹之余,只能自我安慰一番,庆幸我们的饭碗不会有人来抢。但,这何尝是我们的真心话呢?
作者是教育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