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曙

今年1月，印度尼西亚发生针对中资镍矿企业罢工所引发的北莫罗瓦利冲突事件，造成三人死亡并有多人受伤的严重后果。一直以来，提到赴东南亚投资，中资企业第一反应往往是“安全吗”？这里的“安全”，更多的是指狭义的、治安层面的“安全”，而非更广义的综合营商环境领域的“安全”。因为历史上东南亚国家排华所造成的阴影，在中国人内心深处始终挥之不去。

其实，在经济增长迅速的东南亚主要新兴国家，比如印尼和越南，罢工是司空见惯的事，针对中资企业（含台资企业）的罢工更为突出。印尼和越南现行法律对于劳工的利益保护，以及工会组织的强大力量，为工人罢工提供了便利条件。但值得注意的两个现象是：一、日资企业在东南亚布局多年，投资存量至今仍大于中资企业，但是针对日资企业的罢工明显极少；二、常规罢工事件，各国外企时常遇到。但罢工引发的恶性冲突，往往集中发生在中资企业身上。

对此，中资企业首先要了解发生冲突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其次才能对症下药，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目前，引发罢工的原因，主要是当地劳工对改善工作环境、提升工作待遇以及同工同酬等方面的诉求。类似2014年越南513事件那种基于两国领海争议等政治因素而引发的罢工，进而发展到对中资企业打砸抢，则属于较特殊的原因。但由于中国和东南亚多国均存在领土或领海争议，因此这类政治风险也不得不予以考量。

日资企业之所以普遍较少遭遇罢工事件，最直接的原因恰恰是大多数日资企业在员工待遇及保障方面做得较为完善。以引起中国网民热议的佳能和东芝两公司为例，这两家老牌日资企业在关闭中国大陆的工厂时，对员工的各类补偿金额，均显著超过中国《劳动法》及《劳动合同法》规定的补偿标准。日资企业在东南亚同样也普遍给予员工更多的关怀。

此外，相较于欧美等传统强国，中国驻外使领馆对当地中资企业及中国籍人员人身和财产安全的重视程度还有待加强。一个较为普遍的现象是，当中资企业或中国籍人员须要寻求使馆帮助时，往往较难直接与使领馆取得联系，使领馆的对外联络电话无人接听，并不是个别现象。试图获得使领馆的协助更加困难。这一现状往往使得冲突发生时，缺少母国保护的中资企业及中国籍人员，会面临不法分子更肆无忌惮的攻击，进而发生比罢工本身更严重的后果。

须要进一步提出的是，中国目前缺乏反海外商业贿赂领域的立法，这从一定程度上放任了中资企业尤其是央企、国企在海外为获取项目而开展的商业贿赂行为。这种贿赂往往会引起所在国民众的反感，形成中资企业善于破坏规则的认知，严重影响中资企业在所在国的形象和口碑。这种现象也往往被所在国的反对党甚至执政党等政治势力加以利用，为缓解本国内部矛盾，煽动本国的民族主义情绪，将祸水转嫁给中资企业，进一步加剧针对中资企业的罢工和冲突。

中国实行改革开放已40余年，国民经济获得巨大发展，在诸多制造业领域取得全球领先的优势。这种优势伴随着中国企业走出去，也惠及东南亚国家，有助于东南亚国家获取更多技术资源，提升地区经济实力。同时，中资企业也应当充分尊重所在国的国情和当地民众的感情，恪守商业规则，进一步完善跨境投资合规流程，以赢得市场的尊重。

作者是中国福建律师事务所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