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祥

北京这次全国人大和政协会议的“两会”没有意外，没有惊奇，一切行礼如仪。但这是大陆政府二十大之后头次召开的会议，从工作报告所宣示的新政策以及人事安排所透露的新格局，经过一番抽丝剥茧，或可看出新一届政府展布的新路向。

这次两会以“稳”字当头，稳经济增长是新一届政府最重要的任务。由于当前国际政经局势充满变数，中国内部问题错综复杂，没有乐观与急进的余地，必须审慎应对，步步为营，方能安渡险滩，抵达目的地。

本次两会在人事安排、经济政策、机构改革以及保障社会安全这四方面较受外界关注。这四个议题环环相扣，其中又以经济政策为核心，人事与机构围绕于此布局，社会安全则是维稳之所必要。

面对急剧恶化的外部环境，中国唯有在高科技上自力更生才能突破封锁，建立可持续性发展基业，因此建设现代产业体系是新一届政府重中之重的任务。政府工作报告揭示着重发展实体经济的坚决意志，推进新型工业化乃成功必由之路；为此而加大力度实施产业基础再造工程，展开重大技术装备攻坚工程，主要政策是推动制造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发展。

一方面要巩固优势产业领先地位，另一方面则要推动战略性的新兴产业融合集群发展。在这样的战略规划之下，加快发展数码经济成为当务之急，具体做法是促进数码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构建现代化基础设施体系，同时构建优质高效的服务业新体系。

近年来中国数码经济发展快速，如何进一步将数码经济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是今后的发展重心。2月底通过的《数字中国建设整体布局规划》，即已强调数码经济是中国高质量发展的重点转型方向，而推动“数实深度融合”则成为未来数码经济发展的主线。

机构改革跟随而进。国务院将重新组建科技部，并新设国家数据局。新科技部将“健全新型举国体制”，专注于科学和技术的自主发展，优化科技链管理，促进科技成果转化，加快国家实验室建设与科技人才的培养。国家数据局的设立，一方面致力于资讯安全的强化，另一方面将统筹数据资源的共享和开发利用，推进数码经济的规划和建设。

至于金融监管机构的改革，则是组建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统筹并重新划分“一行两会”（人民银行、银保监会、证监会）的职权，解决叠床架屋或权责不清的问题，促进事权统一。

机构改革底定后，人事安排是落实政策的关键所系。在国务院方面，国家发展与改革委员会主任何立峰可望接替刘鹤，升任分管工业和金融的副总理。何立峰与国家主席习近平关系密切，政治份量足够，可精准拿捏领导人的财经决策方向，也可做好跨部委的协调和政策的推动。他先前在发改委任职九年，对国家经济情势应能全盘掌握，足有称职条件。新任总理李强过去一直在富裕地区工作，对民营与外资企业、数码与实体经济了解深入，应可统领新产业体系的建设工作。

人大代表与政协委员的人事安排，则有产业发展重心转移的指标性意义。在新的产业政策之下，平台经济的线上服务业不再是发展重点，腾讯董事长兼执行长马化腾、阿里巴巴创办人马云、搜寻引擎巨头百度董事长李彦宏、游戏集团网易创办人丁磊、入口网站搜狗创办人王小川等都芳踪杳然，地产大亨许家印更是无影无踪，反映他们所代表的产业以及商业模式已经失宠。

取而代之的是人工智能巨头商汤科技董事长唐晓鸥、半导体公司华虹半导体董事长张素新、智能晶片制造商寒武纪董事长陈天石、中国科学院副院长也是晶片专家的李树深、代工晶片制造商中芯国际的工程师郭会琴、电动汽车制造商小鹏汽车董事长何小鹏；而小米的雷军、奇虎360的周鸿祎则因顺应新的产业发展策略而连任。新名单显示人工智能（AI）、云端运算、半导体、电动车和其他硬科技领域是新时代的宠儿。

其实，大陆政府的十四五规划已将5G、AI、晶片、机器人和智慧制造等技术的创新列为国家发展的核心。中国正在这些领域上攻坚，产业龙头自然水涨船高，被延揽到体系内参与政策的制订。这些科技产业领域正是美方锁喉的焦点，中国必须迈向自主才能突围，以免技术供应链再受美国遏制与监管，所以必然重用其领导人。

数码技术近年迅猛发展，已成先进国家及中国经济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驱动力。中国决心推动“制造”向“智造”的转变，加速从“世界工厂”向“中国工艺”与“中国标准”转变，加快重点制造领域的数码化与智能化发展。所以，阿里巴巴、腾讯、滴滴出行等网络企业的受重视程度大幅下降，而硬科技产业则获得政策性扶植。这正是习近平揭示的“制造业是国家经济命脉所系”政策。

这次两会的政策宣告、机构调整及人事布局方方面面紧密配合，展现将制造业智能化的高度决心，展布了必要的配套措施。这是中国产业向前迈进、向上提升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作者是中央通讯社前董事长、台湾资深媒体人

中国决心推动“制造”向“智造”的转变，加快重点制造领域的数码化与智能化发展。所以，阿里巴巴、腾讯、滴滴出行等网络企业的受重视程度大幅下降，而硬科技产业则获得政策性扶植。这正是习近平揭示的“制造业是国家经济命脉所系”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