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清波

俄罗斯国家安全会议副主席梅德韦杰夫2月22日在社交平台发文称，如果美国想让俄罗斯被击败，俄方有权使用任何武器自卫，包括核武器。他说：“如果美国停止向基辅政权提供武器，战争就会结束。”

“武器”，始终是俄乌战争中的关键词。战前，俄罗斯在意的是乌克兰会加入北约，将导致北约把先进武器部署到俄罗斯家门口；战争开始后，俄罗斯曾想凭借自己的武器优势，迅速打垮乌克兰。自始至终，俄罗斯似乎都对自己的武器有着迷般的自信，尤其是强大的核武库，美国和北约将不敢越雷池半步。无论如何，俄罗斯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美国驱使着北约源源不断地将武器送进乌克兰，使俄罗斯不仅无法迅速获得全胜，而且日益陷入被动。俄罗斯的武器在乌克兰战场的表现也大出世人意外，远远不像人们之前所想象的那么先进厉害，诸如曾经被宣传得很厉害的黑海舰队旗舰莫斯科号，在寸功未立的情况下就被击沉，更是重挫俄罗斯武器的声誉。

接下来，美、德、英、法等北约国家会不会给乌克兰泽连斯基政权更先进的武器，是各界关注的焦点。与此同时，美国还在炒作中国“在考虑”向俄罗斯提供武器等话题，目的自然是阻断俄罗斯获得外界武器的援助。

在这种情况下，俄罗斯政要再次在武器问题上发出严峻警告。然而，所谓“俄方有权使用任何武器自卫，包括核武器”，这话看似强悍，其实恰恰暴露俄罗斯在武器上的虚弱。因为，当一个大国把核武器这种底牌都动不动亮出来的时候，如果不是穷兵黩武，就是已经快要弹尽粮绝，除了这种大杀器之外，拿不出更多更好的其他武器。

俄罗斯最大战略失误

事实上，对武器的迷信，是俄罗斯政治家在国家战略上犯下的最大失误。

从历史上看，苏联的崩溃也与苏共官方在武器上的迷信有关。为了维持强大军备，苏联畸形发展重工业，导致民生产业长期疲弱；为了与美国搞“星球大战”，苏联在武器研发上投入大量资金，拖累了经济；通过军演、阅兵等各种方式展现令人心悸的“钢铁洪流”，并没有使苏联赢得欧美诸国的尊重，反而坚定了欧洲国家视苏联为强大威胁的恐惧心理，进一步恶化苏联的战略环境；也因为深信武器先进，苏军陷入阿富汗战场。所有这些，都是强大的苏联突然倒塌的重要催化剂。

作为苏联的主要继承者，俄罗斯显然没有吸取苏联的深刻教训。作为在苏联体系下培养出来的政客，普京对武器的迷信比起当年的苏联领袖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他任内，屡屡对外用兵，之前也确实尝到甜头，最大的甜头就是仅仅炫耀一下军队，就取得乌克兰的克里米亚。显然，此次对乌克兰用兵，普京是相信能够重演夺取克里米亚的一幕。

然而事实证明，武器不足以保证俄罗斯战无不胜。武器如同毒品，一旦使用上瘾，就会越陷越深，给国家乃至人类都带来深刻危机。眼下，俄罗斯在乌克兰战场上进退两难，美国持续向乌克兰输送武器，使得战事不仅难以平息，而且有升级危险，人类面临核战争的巨大威胁。

俄罗斯的政要必须深刻认识到，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并不只是因为美国和西方持续给乌克兰武器。这个世界上有远比武器更重要也更厉害的东西。

回头来看，美国与西方之所以能击垮苏联，凭借的并不是、至少并不仅仅是武器，更是强大的文化输出等软实力。毫无疑问，正是当年苏联民众，包括苏联共产党的众多党员对西方民主、自由等制度和生活方式的向往，使得他们失去了信心和耐心，选择对苏联的崩溃坐视不管，甚至表达欢迎。当苏联和苏共的旗帜降落，人们看不到有苏联人、苏共党员悲伤落泪，更遑论激烈抗争。

同样地，本来与俄罗斯有着深厚渊源的乌克兰，如今铁了心要加入欧盟、北约等西方阵营，也是因为它的人民，至少是那些掌握权力的精英，更向往西方的制度和生活方式，而不是俄罗斯所展示给他们的一切。显而易见，如果俄罗斯的软实力足够强大，它的社会制度、生活方式等足够有吸引力，它完全可以通过争取乌克兰精英和民众亲近俄罗斯的方式，来巩固自己的战略利益，而不至于面对乌克兰的离心离德，束手无策，只能选择出兵动武这一下下之策。

客观地看，普京统治俄罗斯的时间如此之长，国家权力成为他的禁脔。在他的治下，俄罗斯是否更加自由和繁荣，成为令人向往的乐土？人们是不是更加羡慕俄国人的生活，因此愿意靠近和追随他？答案显然都是否定的。今天的俄罗斯，还没有创造出能够真正让百姓安居乐业，心情舒畅；让邻国由衷钦佩，心生向往的制度和文明。在这种情况下，对武器的迷信，轻易出兵用武，只会让人们对俄罗斯更加畏惧、疏远，只会导致俄罗斯的战略环境更加恶化。

中国在俄乌战争中能获得什么启发？那就是要重视武器，但绝不能迷信武器；要重视武器，但更要重视软实力。今天的中国，面对美国的各种围堵遏制，最大的软肋不在于中国的武器不够多、经济不够发达，而在于中国的文化、制度等软实力，是否已经足够先进、强大，是否已经足够与美国竞争抗衡？

事实上，当代中国取得的巨大成就，不只是经济上的，更在于它已经把民主、自由、文明、平等、公正、法治等作为自己的核心价值观，也就是承认这些是人民的权利，也是执政党的责任。如果坚持不懈地去推进，未来的中国人就可能生活在真正的民主、自由社会里。那时，不仅西方长期以来打着民主、人权等旗号对中国的渗透和诋毁不足为惧，而且会有更多国家和地区向往中国，中国也才会真正强大、真正安全。

这，就是中国先贤早已经提出的治国智慧：“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

当然，迷信武器的不只有俄罗斯的政治家。在某种程度上，今天的美国政治精英对武器甚至更加迷信。现在，美国的军费就占世界军费总额的40%左右，超过世界第二位至第16位一共15个国家的军费总额，是俄罗斯军费预算的10倍以上。然而在这些数据的另一面，是美国的债台高筑，作为最发达国家却有大量民众处于贫困饥寒之中，社会面临深刻的撕裂。所以如果说，当前的俄罗斯正在为迷信武器而付出代价，又焉知下一个崩溃的世界大国，会是谁？

作者是中国时事评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