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建裕

印度尼西亚是2022年二十国集团峰会（G20）轮值主席，中美两国的首脑都亲自出席这个在峇厘岛举行的峰会。美国总统拜登抵达峇厘岛时，在机场接机的是印尼创意经济兼旅游部长桑迪亚卡，而到机场迎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则是印尼海洋兼投资统筹部长鲁胡特。在官位和影响力上，鲁胡特远超过桑迪亚卡，这是否意味着，对印尼来说，中国在经济上的重要性超越美国？

在大陆政府二十大举行期间，印尼总统佐科在接受中国环球电视网访问时指出，他希望大陆政府党大会的决定不仅对中国有利，也对世界有利，并且能为区域和世界的稳定做出贡献。他也说，习近平成功解决中国的贫困问题，是一项卓越的成就。

当访员问起中印的合作，尤其是有关一带一路的项目时，佐科回答说，印中两国合作的旗舰项目是雅万（雅加达与万隆之间）高铁。此项目自2015年启动以来，他已经亲自实地考察了三次。此外，印中两国还会在其他经济领域继续合作，但是他没有讲述具体的情况。

雅万高铁对于印中两国都极为重要，它是佐科倡议的基础建设项目，所以必须成功；它也是习近平倡导的一带一路战略下，在东南亚的首个顶级“战略项目”，因此也不可失败。

这次电视访问，完全没有提到军事和安全的合作议题，访谈焦点是经济合作。

印中经济合作近几年来飞速发展。根据印尼官方统计，在2015年到2021年之间，印中两国的贸易总值从445亿美元增加至1100亿美元，中国跃升成为印尼最大的贸易伙伴国。中国在印尼的实际投资额也从2015年的628万美元增加到2020年的48亿美元，成为印尼第二个最大的投资国，仅次于新加坡，但领先日本。这个趋势在习近平连任大陆政府总书记后，很可能持续。

在峇厘岛峰会期间，习近平与佐科举行双边会议，两人也透过视频共同见证了雅万高铁试运行。这同以前共同实地见证项目有别。在观看视频前，两国负责高铁的官员向中印首脑做了报告。中方代表说，雅万高铁是中国一带一路的项目，它培育技术人才为印尼工业化做出贡献，并带动印尼的发展。中方代表也说，雅万高铁已经取得很好的进展，并将努力使它完成。

印方代表鲁胡特的谈话尤其重要，他不但解说有关高铁的进展情况，还较详细地讲述印中两国在其他经济科技项目的合作。他说，至今（即11月中）雅万高铁项目已经完成80.40%，现在还在积极赶工，这个工程必须在明年中完成，不能展延。他说，到时佐科将会邀请习近平参加盛大的通车典礼。

鲁胡特强调，雅万高铁将在明年中通车，距今仅有七八个月。它是否能够如期完成，让我们拭目以待。

鲁胡特还说，印中两国已经有至少六个大型经济合作项目，包括苏拉威西北部的莫罗拉里工业园、马鲁古中部的马黑拉岛的纬达贝工业园、加里曼丹北部的绿色地区工业园、峇厘的《清华大学东南亚中心》、印中《两国双园》合作项目、区域综合经济走廊等。

综观上述，我们可以看出印中之间的经济合作颇为密切，在不久的将来，印尼在贸易和投资方面对中国的依赖，可能要比对其他国家的依赖更大。因此，两国关系若恶化，将影响印尼国内的经济，从而影响政治稳定。

印中关系错综复杂

印中两国近年来的关系可说颇为融洽。佐科访问中国至少三次，每次都与习近平会晤。习近平也到访过印尼三次，首次是在2013年中国启动一带一路项目的时候，时任印尼总统是尤多约诺。他后来两次到访，分别是出席2016年的亚非会议纪念会以及今年G20峰会。这期间，佐科已经是印尼总统。

两年多前当冠病开始肆虐时，印尼依赖中国生产的疫苗渡过难关。当美国谴责中国在新疆针对维吾尔族时，印尼并没有靠向美国。印尼还与19个成员国，反对在联合国讨论有关中国在新疆的政策。

然而，印中两国的友好关系，却因为纳土纳海域的问题遭到破坏。印尼的专属经济区和中国的九段线相重叠。打从2016年开始，中国渔船侵入印尼的专属经济区捕鱼，引起双方争执。最近一次相关冲突的报道是在2019年，所幸中国渔船和船只入侵纳土纳海域，并没有演变成军事冲突。

印尼海军与中国海军曾经有过合作。那是在2021年5月，当时印尼一艘潜艇在峇厘岛海域沉没，中国海军协助打捞。中国将此举当作是中印军事安全合作，但是印尼却当成是人道主义援救。总体而言，雅加达和北京的军事合作非常有限。这可能与苏哈多时代的历史有关。印尼军人和保守的回教徒，仍旧指控印尼共产党发动930运动（政变），并指印共获得中国支持。尽管这是1965年的前尘往事，而苏哈多时代印中也已经复交，但是反政府人士和保守的回教徒，仍然把930事件归咎于印共和中国，并将之作为反政府的武器。

在军事合作方面，这段历史往事变成了绊脚石。可是，印中军事合作的最大绊脚石，还是纳土纳海域的问题。

印尼虽然是不结盟国家，不与任何大国结盟，也反对外国使用其军事基地，但印尼想成为大国和超区域的领袖。在国家领土完整和国防方面，印尼与美国有频密的军事合作，从苏哈多时代就已如此。印尼军方的武器主要来自西方，并且与美国也有“神鹰盾牌”（Garuda Shield）的联合军事演习。去年和今年的联合军演，在印尼史上可说是规模最大：参与人员超过4000人。

综观印尼与中国的关系，经济合作大有进展，但是在军事和安全合作方面的进展非常缓慢，反而显得停滞不前。其实，印中关系错综复杂。印尼的中国劳工问题、华人问题，以及印尼国内“身份认同政治”的崛起，还有印尼民众对于中国与华人的偏见，都足以影响印中关系的发展。不过，南中国海的问题若能解决，对印中全面关系进一步改善将会有极大的帮助。

作者是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

资深访问研究员

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兼任教授

综观印尼与中国的关系，经济合作大有进展，但是在军事和安全合作方面的进展非常缓慢，反而显得停滞不前。其实，印中关系错综复杂。印尼的中国劳工问题、华人问题，以及印尼国内“身份认同政治”的崛起，还有印尼民众对于中国与华人的偏见，都足以影响印中关系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