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安

马来西亚第15届大选，希盟的安华终于和宿敌国阵（巫统）、砂盟等成立所谓“团结政府”，但当安华宣布了部长人选，坊间与敌对阵营国盟仿佛炸了锅，一片骂声。一骂安华背叛了承诺，委任贪污案缠身的阿末扎希担任副首相；二骂安华出尔反尔，自己兼任了财政部长；三骂他亏待了铁杆盟友行动党，赢40席，却只分得饼屑般的区区四个部长。于是评论界忧心忡忡，纷纷慨叹：“这个团结政府，可以撑多久？”

希盟是在最高元首劝谕下与宿敌国阵（巫统）合作组成团结政府的。希盟在大选中只赢得82席，距离基本多数112席尚远。必须联合其他政党共享政权。这次的“与敌同眠”，完全应验“政治是妥协的艺术”这句话。

政治伦理学早已阐明：“政治上的制胜之道，在于说服他人连同己方结成联盟。化敌为盟的精义所在，在于妥协、谦让、合作，以寻求共赢。”美国总统林肯最懂得发挥“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之道。1865年，他为了国会通过美国宪法第13条修正案“废除黑奴制度”的努力，不惜放低姿态，向政敌寻求合作，以达成这一划时代宪法修正案的落实。

然而，政治固然是妥协的艺术，却并不单纯是利用妥协，而把己方的利益最大化，也不是向现实妥协，向政治理念妥协，否则就变成了一种政治欺诈。换一种说法，则是妥协后仍然强势执行己方的意愿与政策，毫不顾及彼方的感受，这也会使得妥协的最后破局，难以为继。

有部监狱片讲述罗拔烈福饰演的联邦密探，扮成囚犯入黑狱，只为了侦察黑狱里种种恶待囚犯的行为。他本应低调、明哲保身搜罗证据，却因为目睹一名囚犯被虐待而反抗了，他也遭受酷刑，遍体鳞伤。事后联邦官员把他救了出来，问他：“你妥协一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没事了？”他回答：“策略上可能妥协，原则不行！”

安华带领的希盟，固然必须与昔日曾经恶言相向，互相攻击，互揭疮疤的政治工作者排排坐，微笑、寒暄、应对、谈论治国方略。但他必须意识到，“某些事情，策略上可以妥协，某些事情，原则上不能妥协。”

评论界都不约而同认为，安华的内阁没有蜜月期。但他一上任，就雷霆行动、火力全开，追究前首相慕尤丁在“MCO紧急状态期间拨款6000亿令吉（约1847亿新元）开支严重违规”、砍2023年博彩的特别开彩次数从22次至八次、部长减薪20%、追查国盟是否利用博彩的税收充作大选竞选经费、训斥大富豪赛莫达的稻米局垄断了买卖，必须捐出6000万令吉给贫穷的稻农等等。

这不禁使人想起第14届大选变天时，国阵纳吉政府倒台，马哈迪二度上台当首相，也是雷厉风行，废除消费税、砍东铁、突击纳吉女儿居所搜出11亿令吉的现款名牌包包手表珠宝等，并就“一马公司”弊案提控纳吉。

也许安华应该懂多一些关于政治妥协的艺术，在火力全开的同时，得安抚一些原来的既得利益者，一些与他治国理念相同者，不管属于哪个阵营，也该拉拢过来，而不是无差别地攻击。团结政府能走多远？得看安华妥协的艺术玩得多娴熟。

作者是本地写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