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财

台湾蔡英文的双十演说内容，在涉及两岸关系的主张基本延续“四个坚持”，呼吁大陆官方不要误判台湾的活跃民主体制，兵戎相见绝对不是两岸选项。然而，这样演说不仅未能缓解两岸敌意，还适得其反。大陆台办批评这是继续坚持“两国论”立场，歪曲两岸关系性质，只有回到“九二共识”的基础，才能对话沟通。

基本上，蔡英文两岸路线已完全底定，主旋律是逐渐蚕食中华民国；中华民国台湾成为“中华民国为用、台湾为体”的组成物，中华民国被工具化。尽管强调“中华民国”并没有不见，但却运用此招牌谋取政治利益的极大化，如在选举中获取中间选民支持；在两岸互动中高举中华民国，避免被批评走向“法理台独”，而使台湾遭致明显而立即的危险。

蔡英文连续两年双十演说倡议的“四个坚持”，包括坚持自由民主的宪政体制、坚持中华民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互不隶属、坚持主权不容侵犯并吞与坚持中华民国台湾的前途，必须遵循全体台湾人民的意志。在两岸定位方面，“中华民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为相互并列的“两个国家”或“两个中国”，降低民进党以公投程序追求“法理台独”目标色彩，及推动“台湾正常国家运动”的形象。

在中华民国与台湾关系方面，运用“中华民国台湾”称谓，将中华民国从“中国之国”转向“台湾之国”，此为中华民国“台湾化”之“实体化”过程，彰显台湾主体性。这显示在双十演说主题《给世界一个更好的台湾——坚韧之岛、韧性国家》，台湾是“坚韧之岛”“韧性国家”，凸显台湾是主权独立国家，主权所及领土范围为台澎金马。2020年蔡英文胜选总统时承诺，要留下一个“更好的国家”给台湾人民。

蔡英文完整的论述，提出持续强化经济产业、社会安全网、民主自由体制、国防战力等“四大韧性”总目标，从17个政策面向射出“17支箭”，呼吁台湾民众共同冷静以对，因应疫后世界秩序的剧烈变化，打造更强韧的国家。从对民主自由的价值坚持，争取更多的国际信任，破除中国大陆意图用来框架两岸及印太局势的新常态，表达“国土主权不退让、民主自由不妥协、兵戎相见绝对不是两岸选项、台海现状不能被破坏改变。”演说凸显“韧性国家”坚持领土主权完整、自由民主理念、规避战争风险及维持现状，但能否达成目标不无疑问。

同时，“中华民国国庆日”英译为“Taiwan National Day”，彰显以“台湾”替代“中华民国”。此外，演说内容中直指：“在台湾这块土地上的人民，历经73年的共同生活与发展”，意味着“台湾命运共同体”以台湾为范围，切割与中国大陆关系。从历史纵断面来说，中华民国版图不是1912年建立时的美丽秋海棠叶，而是限缩在1949年后犹如蕃薯形状的台湾。这样便跳脱“一国两区”“两岸一国”或“两岸一中”关系的界定，凸显台湾的政治图腾象征。

蔡英文在演说中的表述，可能造成两岸国族主义断裂，例如“中国试图消灭中华民国台湾主权”，将中国与中华民国台湾对立起来，切割两者历史渊源关系；表达“中国误认台湾人民对民主自由的坚持是可以妥协的”，凸显“台湾共识”就是明确拒绝接受“一国两制”；呼吁“兵戎相见绝对不是两岸的选项”，却又否定两岸官方曾共同接受“九二共识”是“和平共识”，同时又表示“在理性、平等及相互尊重下，愿意和北京寻求双方可接受维持台海和平稳定的方法”。

但此次演说却又未提出如同先前国是演说所揭橥“建设性对话”“民主、对等、对话、和平”。过往蔡英文政府虽强调两岸对话协商，建构两岸和平稳定互动框架，却缺乏统合建构“想象共同体”的愿景及目标。如此对两岸统合缺乏备选及替代选择方案，只要“两岸和平稳定关系”，而未提出“两岸终局制度安排”。这样的两岸论述不是“避战”，而是增加“引战”风险。

蔡英文双十演说并没有改善两岸关系及建立政党良性互动的作用。从大陆官方角度来说，主张通过平等协商改善与发展两岸关系；体现“一个中国原则”的“九二共识”就是两岸相互尊重、平等协商、维护台海和平的政治基础。民进党官方否定“九二共识”，关闭两岸平等协商的大门，又将“两国论”立场强加于两岸协商。大陆官方长期倡议“和平统一、一国两制”，呼吁要维持台海和平，台海和平是民共双方“唯一的共识”。两岸官方在政治基础上南辕北辙，毫无共识交集，这对缓解对立并无助益，反而适得其反，陷入治丝益棼的困境。

就政党政治角度来论，台湾蓝绿政党欠缺彼此互信的社会资本，政党对立致使台湾陷入“国族认同”的断裂，双方对国家利益的界定迥异其趣。蓝爱中华民国或绿爱台湾，成为同温层里的各自表述，发挥不了凝聚中华民国认同转化为台湾认同的最大公约数，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先烈建国及振兴中华民族使命，所创建的自由民主国家的传承精神，在台湾社会早已断裂而缺乏交集认同。

蔡英文在当选总统时宣称，依据《中华民国宪法》及《两岸人民关系条例》来处理两岸事务；然而，却未依据宪法增修条文前言所明载“因应国家统一前之需要”，及定位两岸属于“一国两区”。面对大陆官方提出“两制台湾方案”及坚持“九二共识”，蔡官方明言反对“九二共识”及“一国两制”，一再呼吁两岸对话，却无任何替代方案。此次双十演说倡议建立“韧性国家”，却无两岸统合方案及论述，没有方案却只希望与大陆官方对话建立和平稳定框架，岂非缘木求鱼而不可得吗？

作者是佛光大学公共事务学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