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漫游

在普京面对内外压力的情况下，

外界不能不担心他动用核武器的可能性。

在人们逐渐淡忘俄罗斯侵略乌克兰的战事、把目光转向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逝世之际，乌克兰武装部队突然传来捷报。

9月初以来，乌军在东北部哈尔科夫州和南部赫尔松州已收复约8000平方公里的领土，几乎把东北部的俄罗斯占领军赶回俄国边境。

乌军的进展神速，反衬出俄军的疲态。乌军对赫尔松州和哈尔科夫州的反攻，采取了避实击虚的战略。乌克兰6月开始对克里米亚半岛的俄军基地发动袭击，放话要反攻顿巴斯地区。当莫斯科从乌东调派资源到乌南增援占领军后，乌军突然对乌东发起强势反攻。乌军在东北部快速推进，将领甚至称速度超出他们的预期；克里姆林宫则罕见地承认在哈尔科夫州溃败。

俄军作为侵略者和占领军，过了半年显然已精疲力尽。俄军今年3月无法全面拿下基辅和周边地区，已说明它缺乏吞并乌克兰的实力。

乌克兰外长库列巴在今年6月的《外交事务》撰文《乌克兰将如何赢得胜利》指出，乌军在乌东和乌南同时反攻，最终迫使普京必须决定要弃守乌南，或者自今年2月底以来占领的乌东土地。库列巴认为，普京面对这种情况，可能会更愿意认真考虑停火谈判。

然而，这对普京来说已是败局。普京发动侵略战之前说过，这次“特别军事行动”的目标是让乌克兰去军事化、去纳粹化，阻止乌克兰加入北约。这场仗开打后，不仅将乌克兰推向西方的怀抱，连带瑞典和芬兰也申请加入北约；北约更加强在波罗的海三国的军事部署，使普京距离他的目标更远了。

在国内，除了反战分子的压力，如今激进民族主义者也给普京施压，军政头子和寡头对他的耐心是否已到尽头，也是另一个问题。

俄军在乌克兰战场的僵局和败退，加上俄罗斯南部邻国的地缘政治快速变化，也给普京和克里姆林宫带来更多压力。

欧洲的俄罗斯石油禁令和莫斯科以北溪1号断气要挟欧洲，促使欧洲国家寻找其他能源来源，对象包括独联体国家阿塞拜疆和哈萨克斯坦。自俄乌战争爆发以来，哈萨克斯坦加大力度摆脱俄罗斯控制。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选择哈萨克斯坦作为疫情暴发三年来的首个出访国，还留下一句“坚定支持哈方维护国家独立、主权、领土完整”，显示中俄在中亚的力量天秤进一步倾向北京。阿塞拜疆与亚美尼亚的边界纠纷由来已久，但此时暴发流血冲突，若俄罗斯无法居中调解这两个前苏联加盟国，势必留下真空让其他国家来填补。

在普京面对内外压力的情况下，外界不能不担心他动用核武器的可能性。普京在侵略战初期就已强烈暗示，北约一旦介入，俄罗斯将以核武器回应。美国和欧洲没人敢以行动检验普京这番话的真伪，但美国除了没有公开派遣军事人员进入乌克兰帮忙，却公开大量军援，包括训练乌克兰士兵和提供战场情报。这些都不足以构成普京诉诸核武器的理由。虽然莫斯科多次表明，没有计划在乌克兰战场使用核武器，但战争中的任何承诺都不可信。这些话可能是为了唬住乌克兰和西方国家，也可能暗示在常规战争无法取得进展时，包括僵局持续太久或乌克兰反败为胜，核打击还是可能考虑的选项。

美国政治学者米尔斯海默认为，莫斯科动用核武的可能性真实存在，因为战争不按常理和逻辑发展，尤其民族主义极有可能给战事火上添油，加上输掉这场代理人战争的代价太大，战局很可能快速朝我们不想看到的方向恶化。

库列巴则认为，乌克兰取得胜利不会导致核战争，普京不会动用核武这种“自杀式”手段，而且普京有过在围攻基辅不成功后选择“体面”退兵的先例，说明他不是一个不计后果的军事狂人。

笔者采访过的一名南洋理工大学拉惹勒南国际研究院学者认为，普京就是一个彻头彻底的疯子、狂人，很难根据国际关系理论和一般认知来推测他的下一步。

俄罗斯的“切格特”（Cheget，即核按钮手提箱）掌握在三名领导人手中：总统、国防部长和总参谋长，据说三人中必须有两人按下按钮，核武才能发射。虽然防长绍伊古和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都是普京的人，但要按下核按钮必然是天人交战的一刻，稍有人性和理智的人会否违抗命令？

没有人知道俄罗斯会不会动用那种大规模杀伤性的战略核武，或者小规模的战术核武器，也许普京自己也不知道。虽然乌克兰人声称世世代代都在跟俄罗斯人打交道，最熟悉莫斯科的脾性，但只有历史可以检验库列巴到底真的掌握了普京的脾气，还是盲目乐观。

（作者是《联合早报》国际组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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