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财

台湾蔡英文月前接见到访的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西，中国大陆政府同日宣布多项针对台湾的经贸制裁措施，以及大动作从军事、外交、经济等层面全方位对台湾实施制裁，又在台湾周边海域六处展开有史以来最大规模军事演习，迫近台湾并对台形成包围、类封锁之势，为两岸分治以来首次。

这种军事演习“新常态化”及经贸制裁反制，往往产生“共振效应”，冲击两岸经贸高度依存关系；尤其两岸现状不复存在，会降低两岸及区域和平稳定秩序，影响外商投资意愿及信心，恐冲击台湾经济增长。然而，中国在采行一系列经济制裁方式后，也会损及国际形象、冲击国内经济增长，经济制裁本身即是一把双面刃。

首先，针对台独分子及绿色台商惩处措施。国台办宣布将对“台独顽固分子”采取刑事惩处措施，终身追责，并对台湾人杨智渊实施刑事拘传审查，理由是“长期从事台独分裂活动，涉嫌危害国家安全”。同时，指控台湾民主基金会及国际合作发展基金会是“台独”分子的关联机构，在国际从事分裂中国的活动等。中国政府已禁止大陆组织、企业和个人与两家基金会合作，也禁止与捐助两家基金会的四家台湾企业，包括宣德能源、凌网科技、天亮医疗及天眼卫星科技进行交易及合作，并禁止相关负责人入境。

其次，暂停台湾出口大陆主要农渔产品项目。中国商务部没有交代细节及理由，就宣布暂停向台湾出口天然砂，海关总署宣布暂停进口台湾的葡萄柚、柠檬、橙等柑橘类水果，及对冰鲜白带鱼、冷冻竹荚鱼采取暂停输陆措施等。大陆声称自2021年来多次从台湾进口的柑橘类水果，检验出检疫性有害生物大洋臀纹粉蚧及倍硫磷和乐果残留超标。今年6月13日起，大陆海关总署已暂停台湾石斑鱼输入，其中屏东县是石斑鱼销陆重要养殖区，高单价石斑鱼和凤梨属性大不同，内销市场不易替代大陆市场。同月，冰鲜白带鱼和冷冻竹荚鱼包装上，又被称检出冠病病毒核酸阳性。大陆政府以防范风险为由，暂停台湾相关产品输陆。

这一系列经济制裁农渔产品措施，对主要出口地区为中国大陆市场的台湾农渔产品，无异雪上加霜。

再者，经济制裁恐冲击两岸经济合作框架协议（ECFA）。佩洛西访台后，大陆海关总署宣告台湾大多数农渔产加工产品并未依新规定重登记而遭暂停进口，涉及企业达百余家。台湾企业于58项食品类别的3200笔登记中，目前共有2066笔被列为暂停进口，比率近65%。

当经济制裁无限上纲时，大陆官方可能终止ECFA给予台湾“早期收获清单”优惠，台湾有539项产品出口大陆享有免税待遇；台湾向大陆开放269项免税产品，但不包括农产品。不少陆方学者提出对台让利的ECFA“早期收获清单”，不仅未能起到“反独促统”作用，还适得其反，强化民进党主张“抗中保台”的经济实力。

复次，大陆对台湾经济制裁虽影响效应有限，却会降低投资意愿。中华经济研究院台湾东协中心主任徐遵慈提出，反制措施对台湾整体出口影响不大，受波及项目占台湾对陆出口贸易额比重仅约0.5%。厦门大学台湾研究中心副主任唐永红则认为，大陆此举并非严格意义上的经济制裁，故对台湾经贸影响相当有限。

总体而论，制裁对台湾经济整体影响有限，但特定产业痛感较强，对个别公司和产业尤其是食品业影响较为严重。

中国大陆军事演习也可能影响能源进口及外资投资意愿。军演期间对台湾产生实质上的封锁，未来若成“新常态化”，将降低海陆空运输便捷性、安全性及提高成本，影响能源进口及台湾的进出口，导致外资对台湾供应链产生疑虑，降低投资者信心及意愿，不利于台湾整体经济增长。

最后，经济制裁恐产生政治上的“双面刃效应”。台湾11月将举行九合一地方选举，此时暂停台湾农渔产品输陆，势必被理解成是针对民进党政府，借由“以商围政”“以民逼官”“以经促政”，限制民进党执政较具优势的选区的食品或农产品输陆，向民进党政府施加政治压力。然此种经济制裁威逼效果，短期内恐不易改变选民的政党认同及投票取向。甚至“中国经济制裁”会成为选举议题，泛绿政治联盟在“抗中保台”路线下，“中国因素”成为选举过程中的超级助选员，反有利于民进党选情亦不无可能。

中国采取经济制裁也有局限性，目前产业界评估尚不会扩大到大陆比较依赖的台湾科技、机械类产品等。若限制台湾科技产品进口，因大陆本身即台湾最大的晶片出口市场，贸然停止两岸贸易互动，也会反伤中国大陆许多产业发展，尤其疫情肆虐下，大陆采行“动态清零”政策，经济已处于非常脆弱的减速困境。

作者是佛光大学公共事务学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