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斯相位在望:是下一个撒切尔、约翰逊,还是特雷莎·梅?

时间:2022-09-03 10:15内容来源:联合早报 版阅读:新闻归类:观点评论

来源:香港01

作者:叶德豪

英国保守党党魁投票9月2日截止,5日公布结果,胜选者其后将同约翰逊一同晋见英女王进行正式首相之位的交接。在十数万保守党党员之中,外交大臣特拉斯(Liz Truss)民调遥遥领先原财政大臣苏纳克(Rishi Sunak)二三十个百分点,基本上已半条腿踏进了唐宁街10号。

只有野心没有理念 难当“撒切尔2.0”

流放多年在野的保守党2010年掌权至今,一直走不出“铁娘子”撒切尔夫人的笼罩。无论是特拉斯,还是苏纳克,都各以撒切尔的传人自居,前者主张万事皆减税和减化规管,后者则(一度)以财政收支平衡、着重压抑通胀为念。在形象上面,西装笔挺的富豪苏纳克,当然及不上特拉斯的女子之身,后者在口号、衣着、谈吐、摆拍等层面都更有勾起人们对撒切尔记忆的能力。

有论者认为,投票取向往往不由具体政策决定,直观感觉才最重要。这,也许是特拉斯胜选的关键。而特拉斯的支持者,由头到尾,都力吹特拉斯将是下个撒切尔。

不过,将自己包装成“撒切尔2.0”本身就已经取消了特拉斯成为下一个撒切尔的资格,更遑论她以减税应万变的政策方向只能是一种高度异化的撒切尔主义。无论人们同意其理念与否,撒切尔夫人至少是一个有自己的经济社会思想,并敢于将之贯彻到现实之中的人物。特拉斯一生却是一个左摇右摆的政治投机主义者,是一个一直在找寻理念的政治野心空壳。

自民党变保守党 留欧派变脱欧派

特拉斯出身工党家庭,大学时期是自由民主党人,高调支持“废除君主制”、“解放大麻”等等左翼社会主张。一位90年代曾与特拉斯一同在自民党运动共事的政界人物就称不知道她到底相信什么,因为她似乎一直都在迎合观众。虽然特拉斯指自己的政治认同深受撒切尔影响,但她迟至撒切尔下台良久后的1996年才加入保守党,最终在多次竞选失败和一次与己婚保守党议员的婚外情之后,到2009年才在一个安全的保守党选区当选国会议员。

到了2016年的脱欧公投,在当时人们普遍认为英国脱欧不可能之际,特拉斯则跟从大队支持留欧,公开指责脱欧派“极端和过时”,私下亦对记者大谈脱欧派如何建基于谎言之上。到了脱欧派胜出公投之后,作为留欧派的特拉斯则摇身一变成为了脱欧旗手,甚至比一以贯之的脱欧派人物更为热切。

在特雷莎·梅任内,作为司法大臣的特拉斯,在法院判决启动脱欧须国会投票之后(此举被解读为对脱欧的阻碍),曾因没有为法院公正作出及时辩护而被特雷莎·梅降职至财政部首席秘书。有了这个背景,在特雷莎·梅2019年请辞后,特拉斯就成为了第一批马上跳出来支持当时脱欧派共主约翰逊的内阁成员,最后在约翰逊的新内阁中获得国际贸易大臣一职。

对于特拉斯的善变,有论者就称她每一个新的政治理念都往往“刚好”符合她仕途之所需。

没有幽默感和政治魅力的“约翰逊传人”

这一种善变,使特拉斯有了一点约翰逊的味道——毕竟曾任亲欧大本营伦敦市长的约翰逊从来也不是保守党根深蒂固的疑欧派成员。

由于下台后的约翰逊依然深得保守党党员支持,在其主要对手苏纳克被普遍视为最终迫使约翰逊辞职的“叛徒”之际,特拉斯虽然支持约翰逊的辞职决定,却声言自己出于对约翰逊的忠诚,才在“派对门”风波之中,一直保留外交大臣一职。这就使特拉斯成为了半个约翰逊传人,是其夺得党员欢心的一大要素。

单靠个人的政治性格,特拉斯却很难担当“约翰逊2.0”的角色。虽然特拉斯有像约翰逊一般发表怪论的倾向,却没有后者的惹笑外表、语言能力和英式幽默。其首场党魁候选人辩论的极差表现,更一度使苏纳克认为自己能在辩论台上击败她。即使特拉斯至今力保不失,不过她依然有逃避访问的倾向。人们也普遍认为她不太享受公开发言。

缺乏约翰逊的政治魅力,特拉斯则以右翼意识形态的纯粹性搭救。在脱欧议题之上,特拉斯是主张单方面撕毁北爱尔兰边检机制的头号人物,为表对欧强硬不惜破坏近邻关系(她早前就对法国总统马克龙与英国是友是敌不置可否)。在苏格兰问题上,她刚高调指责寻求独立公投的苏格兰首席部长斯特金(Nicola Sturgeon)只个“只顾博取注意力的人”(attention-seeker)。

在俄乌战争之上,特拉斯更是欧美阵营中最为鹰派的人物,曾经违反英国政府政策支持英国人到乌克兰自愿参战,亦是最先提出乌克兰应夺回所有领土的外交政客之一。在对华问题上,特拉斯带头指责苏纳克对华软弱(理由是后者有传希望重启英中经济金融对话),在最近的台海问题上曾传召中国驻英大使表达不满,外界更传言她上任后会将中国正式列为英国国家安全的威胁。

在国内议题上,收紧移民管制、支持化石燃料开採、废除绿色征费、取消增加企业税、取缔公务员想出来的“史太林式建屋目标”等等,也尽是可想而知的右翼政策。她更紧靠着保守党的爱国主义,将任何质疑英国经济前景的声音描述成左翼“衰落主义”。

无力领导党人 是特雷莎·梅第二?

但与2019年底带领保守党取得80席国会多数的约翰逊不同,特拉斯的权力并非来自她个人的政治能力,而是得自党内议员的支持,因此,在入主首相府之后,作主的并非特拉斯本人,而是背后支持她的国会议员势力,像疑欧派的“欧洲研究组织”(European Research Group)或对华鹰派的“中国研究组织”(China Research Group)等。

事实上,在晋身最后两强之前,特拉斯在五轮党内下议院议员投票中并非党内右翼的头马,在其中两轮投票,她更曾屈居第三,差点与决选地位失诸交臂。为她在最后关头扭转选情的,正是一些脱欧派大老的支持。

相对于约翰逊前期“像总统一般”的领导地位,特拉斯的执政将回到“同侪之首”的传统,区区的首相地位将不会超然于具影响力的阁员和议员之上。

配合起特拉斯政治魅力和巧言令色的缺乏,在可预期的通胀、经济危局之中,特拉斯的执政也许更像2017年后面对脱欧谈判束手无策、同样言词乏味的特雷莎·梅,施政受到议会党友极大左右。

不过,能当上“特雷莎·梅2.0”,对特拉斯而言,也是一个重大挑战。虽然特拉斯担任国际贸易大臣期间签署了不少贸易协议,其担任外相期间亦成功与伊朗谈判,获得后者释放被指为“人质”的英籍伊朗裔女子扎赫里拉克利夫(Nazanin Zaghari-Ratcliffe),达成了约翰逊任外相时所不能达成的任务,但这些贸易协议毕竟大体而言只用以补回英国脱欧后与这些国家的原有贸易关系,扎赫里拉克利夫的释放也难以谈得上是什么重大政绩,只是用英国对伊朗的欠款作赎金。

观乎其外相任内的表现——诸如2月在莫斯科踩进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Sergei Lavrov)设下的圈套,突显英方不识俄乌地理之类的事件——特拉斯在能力上也许及不止管理及行政能力无人贸疑的特雷莎·梅。而她也没有后者的个人政治信念——特雷莎·梅至少在宣布下台之后能放下脱欧议题,在国会通过要求英国在2050年达成温室气体淨零排放的立法,使英国成为全球首个作出此等法律规范的主要国家。

此刻,我们很难想像特拉斯除了政治表态之外,还会推动怎么样的实际政策方向。

综括而言,只顾大谈“减税”却没有坚硬信念的特拉斯,只能是个徒具外表的撒切尔;没有政治魅力、口才和政治支持基础的她,也当不成能直接取得选民欢心的约翰逊;至于她能否成为另一个平平凡凡的“特雷莎·梅”,从她的从政历史来看,也还是值得质疑。

最终,任相后的特拉斯也许只会继续是任首前的特拉斯,只是一个随波逐流、徒具政治野心的空壳。而在不久的将来,人们的期望也许是下一个保守党党魁或者下一个英国首相不会成为“特拉斯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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