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焦点

因冠病疫情而暂停了两年后，香格里拉对话上周末再次在距离新加坡繁华的购物大道不远、相对宁静的一角拉开序幕。基于依然存在的疫情考量，今年香会规模略有缩小，但看起来与会各国的防务代表团在香格里拉大酒店华丽的大堂、宽敞的宴会厅、各会议室等的频繁与忙碌，还是不减当年。参会各国最高层代表之间的言语交锋，以致因此形成的会场炙热氛围，相比于疫情之前，也是有增无减。

香会在20多年前酝酿主办时，主要是提供亚太与周边地区的防务与安全领域高级官员一个近官方、类正式的沟通对话平台。这些年来，香会逐渐扩大，欢迎世界各国的防务高官参与。笔者自大约10年前开始参与或关注香会的活动以来，中国与美国之间在本区域内外安全领域的对立，越来越成为香会焦点。

香会一般上举行三天，第一天重点是开幕晚宴，会有一位政府首脑作一场主题演说，今年是请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除了长期构成香会讨论背景的中美对弈外，每一年也会有一至数个新近发生的热点安全课题，吸引与会代表的注意力。今年的热点课题当然是乌克兰危机，所以除了岸田外，香会也特地在第二天下午，安排了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通过视频演讲和答问。

岸田认为，今日发生在乌克兰的危机，明日也可能发生在东亚。基于日本在北边与俄罗斯有着领土争议，近月来也积极参与主要由西方主导的针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所以有人认为岸田暗示的“明日东亚”危机，是俄罗斯在东亚也可能怀有野心。但日本对朝鲜长期好战的态势相当不安，与中国在东海等区域也有一定程度的对立，所以“明日东亚”危机是否另有所指，也就惹人猜测了。

无论如何，岸田借着香会这个本区域首屈一指的防务论坛来推介他的安全愿景，起码有两点值得注意。其一是岸田认为在这纷乱的国际形势下，日本有必要加强防务能力。岸田没有就以什么方式来加强能力作太多的详细阐释，但当主办方介绍他时，就有提出日本不知会否追随德国脚步，把防务预算提高到国内生产总值的2%。如是的话，日本的军事预算就会在世界上排名靠前，这势必引起中国等较大邻国的警觉。这种警觉是否会导致本区域又一轮军备竞赛，还是值得关心本区域安全者的注意。

岸田的安全愿景另一个值得关注的重点，是日本会更着重与本区域其他志同道合国家的军事合作。这类合作的详细内容看来也得等待未来逐步宣布。本区域许多国家，尤其是东南亚国家，长期以来与日本有着经济层面的紧密合作。来自日本的外资对东南亚的整体发展与工业化进程功不可没。但基于历史原因，东南亚各国与日本在防务方面的合作颇为有限。所以日本在这方面有什么新合作构思，也是大家要考量的。无论如何，岸田愿景里的这两点，看来还是得受其二战后和平宪法的制约。而且，说得不客气点，岸田是否能超越近年来日本首相任期短的宿命，目前也还不好说，更遑论愿景能否实现。

香会近年来的高潮，当然是中美国防部长之间的言辞交锋。如往常安排，今年是由美国防长奥斯汀与中国防长魏凤和分别在第二天与第三天早上做主题演讲。与特朗普当政期间的防长都高唱曲高和寡的“伟大”，还有即便是传统盟友也应更大程度自己承担（主要是付款）本区域的防务需求等有所不同，奥斯汀作为总统拜登的政治委任者，强调要重建与扩展美国同本区域传统盟友与新伙伴的安全联盟关系。

奥斯汀的演说充斥着澳英美、四方等安全联盟、印太经济框架等内容，虽然他也强调，美国无意在印太地区建立一个亚洲版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但对于美方认为的，中方在本区域的强势与有压制性的行径，奥斯汀提出直率谴责，与他的数位前任，语调如出一辙。看来虽然拜登与特朗普政府在政治上水火不相容，但在与中国对抗这一态势上，还是极为相似。两任政府在中美对抗的重点方面略有不同——特朗普更注重经济上的一分高下，拜登则更注重价值观的分歧。

魏凤和的回应也极为严厉，主要认为美国是域外国家，不应干预本区域事务——尤其是安全事务。当然，即便奥斯汀开宗明义地阐明美国不支持台独，中国要用上一切手段促进两岸统一的决心，还是没有丝毫松弛。

有一个说法是在中美之间这种近乎剑拔弩张的对立大环境下，本区域的中小型国家会越来越被推向必须在中美之间选边站的进退两难，然而我们期望的是更能促进本区域稳定与繁荣的选项。

作者是新加坡国际事务学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

马来西亚太平洋研究中心首席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