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浩俊

英国财政部近日宣布，将向石油和天然气行业的“超常利润”额外征收税率为25%的能源利润税。这标志着保守党政府在高通胀压力下，对能源暴利税态度的彻底转变：不仅放弃了数月以来拒绝暴利税的立场，且征税力度较此前反对党工党提议的版本更大。

此项政策制定后，最担心的恐怕不只是油气企业，还有发电企业。因为，在此轮能源价格大幅上涨中，除了油气企业获利外，发电企业也获得大暴利。按照英国政府估算，电力生产商也在能源价格上涨中，获得超过100亿英镑（约173亿新元）的“超额利润”，自然也会被政府盯上。

对保守党政府这项征收暴利税政策，明面上的牌，确实光明正大也很正义，那就是帮助英国家庭缓解生活成本。因为能源价格持续上升和供应日益紧张，已无可避免地导致民众生活水平下降，生活压力加大。在这种情况下，用征收暴利税方式让能源企业不要再持续加价，以达到保护居民家庭能源消费利益的目的，当然会得到广大居民欢迎。

只是，暴利税的开征能否达到预期目的，也很难说。如果能源企业产生强烈的逆反心理，继续抬高价格来抵消暴利税，会不会形成恶性循环？政府又将如何应对？毕竟，在国际市场能源价格持续高涨的环境里，能源企业都能找到涨价理由。既然这样，征收暴利税也可能变成进一步抬高能源价格的理由。政府有没有考虑到这方面，值得关注。

明牌当然非常好看。暗牌就未必那么光彩或正义感十足了。因为广大居民生活受影响，政府是应有所表示，如实施补贴、补助等，特别是对贫困家庭，更应当保护其利益。然而，英国经济多年来并没有明显复苏现象。脱欧带来的不利影响也还没完全消化。政府的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财政捉襟见肘，口袋快要见底。想给人民一点补贴，可说心有余而力不足。

面对反对党征收暴利税的建议，保守党政府似乎拉不下面子，很想硬撑不征，可是囊中羞涩的现实，又让保守党无能为力，只能“打脸自己”般地推出暴利税政策，一方面想以此增加收入，给民众一些补助，另一方面则想通过此举，遏制能源价格继续上涨。

基于这样的目的，暗牌自然才是政府底牌，明牌只是为暗牌服务的。也只有打出帮居民家庭降低生活成本这样的明牌，给政府增加收入的暗牌才能名正言顺，否则会遭强烈不满。只是如此一来，如果能源企业不听劝告，继续抬价，后果可能更严重，特别是暴利税冲击一旦向发电领域延伸，影响将更大，后果也可能更难以预料。

很多人尤其担忧的是，此举会不会对清洁能源生产企业带来不利影响，这也非常重要。殊不知，清洁能源企业原本投资成本就比传统能源企业高，回报期长，如果在暴利税面前被一视同仁，可能会产生严重的心理影响和信心打击。对此，英国海上能源协会OEUK公司首席执行官米基（Deirdre Michie）表示，投资者的信心建立在税收制度的可预测性，在没有任何协商的情况下引入新税种，会破坏海上风电和其他低碳能源的投资。暴利税一旦对清洁能源企业的信心造成严重破坏，最终受伤害的可能不是能源企业，而是用电的居民和各行各业。对英国政府来说，确实陷入两难境地。

实际上，能源价格大涨，并不是能源企业的行为所致，而是俄乌战争所形成。对能源企业征收暴利税，无疑是挖肉补疮，不会产生多少好效果。英国政府一边征收暴利税，又一边在拱火俄乌冲突，本身就不像是要解决问题的样子，自然也只能是自相矛盾了。

作者是中国财经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