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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知名演员曾江从新加坡回香港防疫酒店隔离时身亡的消息传出,一时令人震惊、扼腕和痛心。演了超过一甲子戏的人,人生最后一幕彻底留给自己,符合他荧幕下的豁达、傲气和洒脱。由于事件引起极大反响,民间开始呼吁香港放宽对年长者隔离条例,让他们在家中隔离。
疫情暴发两年多以来,当世界大部分国家已终止或缩减防疫措施,曾江的猝死格外触动人心,不禁引人深思隔离政策的性质和吊诡。香港从2月5日已将隔离天数从21天减到14天,三月下旬从14天减到七天。然而就是这七天对一个如曾江的长者来说,成了无法逆转的鬼门关。
结果病毒没有围堵成功,却因隔离导致一名长者失去可能被救活的机会,到底隔离措施是在保护我们,还是在危害我们?到底政策是在对付病毒,还是对付脆弱的人性?
网上最近刊载一张“疫情开放图”,这些制图都是大型旅游网站的功劳,目的是抓紧疫情后人们狂奔旅游的商机。如果根据联合国数据,全世界有195个国家/地区,地图显示只允许国人入境、还须要检疫隔离的国家只剩下35个,绝大多数已经开放或有条件开放外国人入境。
无独有偶,几个还高挂严厉防疫旗帜的国家/地区,都是我们最熟悉的亚洲国家地区,家长式的权威似乎还流淌在血液里,体现在隔离是名正言顺夺走人的自由,其实是为了保护体制的权威。
曾江刚好就是回到世界上少数依然须要隔离的地方——香港。无奈,我们不能选择出生地,难道只能默默接受命运之手?如今比七天更长的隔离时期还在中国进行,14天再加上目的地的天数各异,动辄都是近一个月的隔离。网上甚至出现有人从国外回到中国,三个月反复隔离,到最终家人没见着,无奈仓皇离开“祖国”的超级魔幻事件。先不要说隔离本身的昂贵成本,它对任何人都是精神上的考验,长久的隔离也阻断许多人回家、回国团聚的机会,错过孩子的出生或生日,甚至错过父母的葬礼,造成终生的遗憾。
曾江是一位在华人影视圈深受爱戴的演员,早年影视圈少数留学美国的学霸精英,再加上优越的条件,造就他快人快语的行事作风。
他演出的影视作品超过220部,俨然是一代人的共同回忆,荧幕上共同的“父亲”形象。前艺人钱翰群在面簿上第一时间分享当年戏里出演曾江儿子的温情点滴,缅怀曾江在“儿子”人生十字路口迷茫时,鼓励他追随自己的心。
曾江也确实在人生的最后追随自己的心,即使行动不便,也要享受独自出游的快乐,他也许是毫无遗憾地离世的,甚至都懒得跟世人和家人告别。
曾江的逝世也折射亚洲家庭中孩子与年长者对调角色的状态。不可否认,到了他的高龄还能独自拄着拐杖出门,何尝不是一种莫大的幸福。然而这样的家庭,这样坚持独行的长者可能是少数,大部分孩子可能在家长到晚年时,会对调父子或母子角色,为年长者做决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阻止或限制年长者独自出门,久而久之,后者也干脆不敢出门,不愿意出门了。
如果你家中有一位像曾江般年长的父亲,你愿意“放任”他,尊重他出国独自旅行,一尝夙愿吗?我认为大部分亚洲孩子的内心是一百个不愿意,甚至是不允许。然而我们也该学习尊重和理解年长家长的意愿,并承担他们在路上绊倒或病倒的风险。
撰文的此刻我在台北以商务签证入境,经历最后第二天,共10天的隔离状态。听闻曾江在防疫酒店暴毙的新闻,心里甚是难过。我选择接受和服从入境的检疫条例,也有足够的精神能量去面对疫情以来第一次出国后的隔离体验,以工作和美食充实每一天。
然而我没有想到,这样的状态会让一个人在情感上变得极度脆弱和敏感,容易产生焦虑。简言之,这不是一个值得回味的体验。如果对一个身体健康和乐观的人而言仍可能带来负面影响,对于年幼或年长者,隔离状态更不符合人性,也潜伏极大的风险。
如果曾江事件有任何积极的意义,希望会加速香港或其他地区防疫政策的松绑、放宽隔离或检疫的程序,起码能对年长者的需求有更人性化的处理,减少能减少的悲剧,并同时唤起我们思考服从大环境、大政策的能力和失去的权利。
作者是文字工作者,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