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半个多月来,笔者为本地旅游界和日本观光业做了一点小贡献,参加旅行团的八天行程,另加自由行八天,到日本中部的非传统旅游路线,见识一些过去从未去过的景点,也到京都和东京重拾旧时记忆。
然而,就像一般新加坡人一样,出门久了肠胃就会发出信息,提醒我们勿忘家乡美味。在最后几天里,最想念的家乡味道,不是平时爱吃的加蚶炒粿条、加蚶叻沙,而是咖喱饭、鸡饭;想必是游日期间,天天少不了日本米饭,那种日本人最感到自豪、粘糍糍的日本米,再好吃也有点吃到怕。
日本人对日本米情有独钟,也许是他们一生中只吃一种米,从小到老吃出来的民族特性。过去,日本遭遇灾难时,外国人捐助的白米,也入不了日本人的尊肚,而是成了鸡食。
俗语说,“一样米养百种人”,对日本人而言,可是“一样米养一种人”。他们只吃国内生产的米,是一种执着,而他们的执着也表现在许多方面。如对卫生清洁,日本人有自己的尺寸标杆,无论老少“把垃圾带回家”的习惯,尤为外人所称道。
这不知是第几次旅游日本了,对日本街道、公共场合、小面馆、公路休息站等等的一尘不染,有了一层过去所没有的体会。
自动归还餐具,在日本是由来已久的现象,餐厅、小面馆里设有“返却口”,而且这个小窗口不会堆积餐具,可见清理效率之高。
有洁癖的社会却很难在公共场所看到垃圾箱,因为垃圾箱会引来老鼠、蟑螂和鸽子、乌鸦等人类的公敌,再加上防恐的着想,垃圾箱几乎在公众的视线内绝迹,当地人已经很习惯。所以,他们把垃圾带回家是社会行为的规范,也是一种公德心,没有人会投诉找不到垃圾箱。作为“入乡随俗”的游客,在游客多的地方偶尔能看到垃圾箱,还会有点兴奋。
日本式全自动为尊驾服务的马桶座,是深入社会的基本设施。这次所见这种东洋玩意儿更进一步数码化,如厕在日本竟然成了一种贴心的“享受”。
在公路上,驾车者不随意按喇叭,在交叉路口停车,车子也不追尾,是公路上的礼貌,为别人着想也就是为自己着想。
过去几个月来,有关日本人口出生率不振,导致种种问题的报道频频见报。
由日本药剂公司Rohto于今年1月份进行的线上民调,针对400名年龄介于18岁至29岁受访者展开调查,显示年轻人对生儿育女不感兴趣,原因是高昂的生活成本以及对日本的未来感到焦虑。
人力短缺的形势严峻,日本官方计划在明年推出新制度,取代已有30年历史之久的“实习生制度”。这个靠外人解决劳力短缺的制度,弊端百出,制度被滥用,“实习生”成了廉价劳工的代名词。
据日本劳动部门数据,1993年引进的第一批实习生仅160人。到去年10月,官方统计外国劳动人口的182万人里,34万人属“实习生”。
由于发展旅游业的需要,对兼通中文和英语的外地人,需求将会越来越殷切,日本以实际的做法,解决本地人与游客语言沟通的问题。我上周从京都乘搭新干线到东京,到车站买票之前,原本担心有“鸡同鸭讲”的困难。喜出望外的是,一入买票处便看到一个“中文询问台”,服务员是一位中国口音的年轻女孩子,了解我的要求后,便为我写下一张字条。排队时,看到一个白人年轻员工逐个了解每个外国人的情况,搭客到柜台前只要递上字条,就很快办妥车票。
日本一方面是人力缺乏,另一方面是,社会上不上学不上班的“宅男宅女”大军已多达146万人。
宅居族有高龄化趋势,加剧独居老人的严重现象。
高龄化、少子化甚至导致从政人才荒,近日地方选举中有565人自动当选,没有竞选的选区多达25%。
日本政府最新的预测显示,到了2070年,日本人口将减少到8700万,相当于战后1953年的水平,人口下降速度比想象的还快。
除了东京之外,人少车少,是旅途所见的普遍情景,著名的白川乡“合掌村”能否维持下去,是个迫切问题。为了生计,年轻人离开了,留下的老年居民无法负担为屋子的草料屋顶定期翻新的费用。据说,政府为了保留这个富有特色的原生态山间村落,愿意承担维修费用。但是,后继无人的长远问题不是钱可以解决的。
此行见证了日本人的文化特质和一些积极的民族性格,却也深切感受到日本人口减少的世纪忧患。
由国际非营利组织钱德勒治理研究院公布的2023年“良好政府组织指数”,新加坡凭借优良的领导力与前瞻性、金融管理和市场吸引力等项目的得分排名第一,日本是前15的第二个亚洲国家,排第13位,但在“影响力与国际形象”这一项,日本得分0.87,明显领先新加坡的0.65。
新加坡毕竟是个小国,在国际上的知名度有可能像日本一样为人所知吗?
日本借助科技产品、美食文化和动漫开拓影响力,良好的治理则是新加坡的强项。但国家的进步不能单靠有效率、有远见的政府,人们的素养必须相应提高。
日本人对环境清洁的自动自发精神,新加坡人还落后一大截,这跟我们吃什么米,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作者是《联合早报》特约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