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2月对乌克兰发动战争，即俄方所称的“特别军事行动”，时隔15个月仍胜负未卜。日前俄罗斯庆祝传统“胜利日”，在5月9日举行纪念卫国战争胜利78周年。然而从纪念活动的规模缩小，时长缩短、检阅队伍减少，从过去1万1000人减至8000人、缺少坦克队伍和战机，令各界和俄国人民对未来战果作出种种解读，普遍认为这是俄罗斯军事气数将尽的表现。

西方媒体英国广播公司报道，今年检阅只出现一辆坦克，和七位前苏联加盟共和国的总统出席，凸显俄罗斯军事上的窘境和在国际的孤立形势。观察家认为，俄国总统普京的“一辆坦克队伍”对俄国来说非常尴尬。这有别于普京上任20年以来，每年将胜利日视为展现军事大国的平台，一般会以成列的先进坦克车展现军力。美国媒体认为，今年的阅兵仅能展示普京在区域（中亚）的政治实力而已。

普京在今年活动上的讲话，罕有地用“战争”一词，更令国内外反战者感到难以下咽，他说：“今天，文明再次处于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一场对我们的祖国真正的战争再次发动，但我们击退了国际恐怖主义，我们还保护顿巴斯的人民，确保我们的安全。”他提及独联体国家的参与，让他“从中看到了对我们祖先壮举的感激之情，他们一起战斗，一起赢得胜利，所有苏联人民为共同的胜利作出了贡献。”

言下之意，“脱离”俄罗斯势力范围的国家，到最后兵戎相见的乌克兰，对俄国不存有感激之情，背弃祖辈曾救国的壮举。特别军事行动令解体32年的前苏联各国再度分解，再度撕裂，至少就与乌克兰走向水火不容的不归路。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今年宣布，乌克兰过去庆祝的胜利日，改为欧洲日，再度与俄罗斯切割，拉近跟欧洲的距离。

俄罗斯当地媒体大致呼应官方立场，例如第一电视台报道措辞一贯的激昂愤慨：“在这个节日将（展现）所有的骄傲、真理、敬畏和所有的力量。在任何时候都（具备）与绝对的邪恶作斗争、走向终点的力量。”

然而对于俄罗斯人，胜利日又意味着什么?

1945年，苏联首次在红场举行纪念卫国战争胜利的阅兵式，纪念牺牲2700万人打败法西斯国家。这场战争几乎让每个俄国家庭都丧失亲人，每年的纪念活动因而具有一定的神圣意义。厌战、恐战的记忆和情感也注入民族的血液，战争主题见于情感丰沛的电影、文学和音乐的创作中。从1995年开始，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每年5月9日举行胜利日阅兵仪式，及全国性的欢庆活动，是俄罗斯最重要的节日。

从2011年开始，在庆祝活动中还包括亲属自发地高举牺牲生命的祖父辈的大型海报，上街集体游行，形成“不朽军团”民间活动，短短几年内蔓延到俄罗斯以外的国家如乌克兰、哈萨克斯坦和以色列。2015年起，身为总统的普京更带领民众上街游行，使活动官方化、国际化（17个国家），那一年俄国国内参与者多达15万人，也成为胜利日的重头活动。这大大拉近普京和民众的距离，成为他操控群众情感的手段之一。

当然，胜利日的军事化、政治化也让许多俄罗斯人不满，并把目前的胜利日视为“普京式”的胜利日，蓄意与之切割；节还是要过，但不要跟官方活动扯上关系。俄国国内网站配合胜利日，访问在俄乌战争后离国，定居海外的俄罗斯人。他们很多是唱着抗战成功的歌曲长大的孩子，接受胜利日感恩先辈战士的教诲，如今他们因俄乌战争而陷入无法苟同战事的尴尬，情绪悲愤难明。

现居意大利的柏维尔说，胜利日这些年被泛政治化，俄国人应该在这一天铭记先辈战士的英勇，而不是展现自己有多强大，有多少武器，事实上哪有更强大？目前住在以色列的阿廖娜，代表很多境外俄罗斯人的心声，她说：“这再也不是什么我们的节日。我们没有任何的胜利，胜利在2月24日（俄乌战争爆发）那天已经终结。”

尤其是今年俄方始终没有如承诺般速战速决，不但与世界敌对、外资纷纷撤离，还持续耗损兵力，对俄罗斯人来说，低调庆祝合情合理。第一个被取消的就是“不朽军团”家属游行活动，深怕上街游行的是那些在俄乌战争中失去孩子的母亲或反战人士。今年举行庆祝活动的大城市也大大减少。

胜利日当晚，莫斯科上空出现漫天烟火的庆祝画面，着实令人百味杂陈。匿名俄罗斯商人说，如果检阅礼出现坦克和武器在那儿“耀武扬威”，怎么能跟人民交代到现在还没打完仗？不管怎样，胜利日还是个伟大的日子。

（作者是文字工作者／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