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拥有1亿5000多万用户，短视频分享平台TikTok的总裁周受资，3月23日出席美国众议院能源和商务委员会听证会，接受众多议员长达五个小时的“拷问”，备受美、中和新加坡网上和社会的关注。

会上美国议员提出的重点问题包括：中国对TikTok的潜在影响，以及它会否与中国母公司字节跳动（ByteDance）分享美国用户的数据等。

这几十个对一个人的听证会，让我想起在动物纪录片中常会看到的镜头：一群凶猛的狼围捕一只落单的鹿，这里咬一口，那里抓一把。

会后不少美国的TikTok用户“不平则鸣”，随即发布短视频，对一些美国议员在会上的“愚蠢”表现给予嘲笑或怒骂，一位妇女还自称代表美国人向周受资道歉。

周受资也在中国网上“一夜刷屏”，不少支持者连带对于新加坡出了这么一位出色人才给予赞赏。

TikTok在美国的命运斗争才刚刚开始，听证会只是一个过程而已。

周受资在会上先来一个自我介绍，特别声明自己是土生土长的新加坡人，在新加坡受教育，当过军人。这个开场白看似轻描淡写，对他却很重要。

TikTok的母公司是字节跳动，一些议员对此集中火力，试图逼周受资透露他与中国政府存在的关系。也许这是他最难说服美国议员的关键问题；周受资的新加坡背景无法减轻美国议员对他的身份质疑。

TikTok被冠上“破坏美国国家安全”的罪名，周的辩护，有备而来，面对议员的刁难，他自始至终保持风度，威而不怒。周在会上多次强调会继续保护用户数据免受未经授权的外国访问，会后他也发视频重申这一点。许多议员担心TikTok会与中国政府分享用户数据，早已经给它定罪。拜登政府之前要求把它从字节跳动剥离，否则将禁止它在全美国范围内运营。

美国重视国家和个人资料的保密，这是理所当然，新加坡也是如此，因此，这个听证会能否证实或是消除新加坡的担忧，是我们应该关注的结果。但是却有议员要求周提供TikTok的商业数据和他个人的收入资料，明显是触犯了最基本的隐私权。虽然面对这样的冒犯性提问，周仍能以平和语气回应。

议员提出许多尖锐问题，如说TikTok纵容毒品内容、自残内容的视频上网，还说这些问题视频在中国的抖音视频却不会出现，影射TikTok别有居心。也有些“愚蠢”问题，如“TikTok是否可以通过用户在家上网看TikTok视频而侵入其他网上服务”，如此“不知在问什么”的问题，暴露一些美国政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心态。

面对美国政客的傲慢与敌意，周受资仍能保持不亢不卑、不慌不乱的姿态，可比中国春秋战国时期身陷敌营的“辩士”，必须靠智慧和勇气才能全身而退。

这场听证会志在羞辱和恐吓，几位议员重复提醒在会上提供虚假的证词，是一项罪行。这是不是为美国接下来的行动埋下伏笔？周的证词是否有与事实不符之处，全凭美国的主观看法和政治考量。

美国众议院议长麦卡锡过后说， 周受资在国会的证词“非常令人担忧”。他相信国会将通过两党立法，处理TikTok引起的国家安全忧虑。

美国国家安全局网络安全主管乔伊斯3月28日在加州纳帕出席一个政策会议时形容，TikTok是中国的“特洛伊木马”，构成了长期的战略网络安全问题。他还把TikTok比喻为一把“上了膛的枪”，中国政府随时可以通过它来左右美国人所能看到的信息。

美国十几名参议员已提出议案，要在TikTok和其他外国技术构成国安威胁时，赋予总统禁止这些技术的权力，而总统拜登已表明会予以支持。

种种迹象显示，美国对如何处理TikTok似乎早有备案。彭博社的分析指出，周受资无法在听证会上赢得美国议员的支持，但实际上，要防止TikTok在美国被禁，更关键的斗争可能会在美国法律体系中展开。

中美关系剑拔弩张，美政府对大型科技平台审查越来越严格，价值500亿美元（约660亿新元）的TikTok不仅是一个庞大企业，更是一个烫手山芋，没有多少人“TikTok”得起（TikTok名字来自闽南话“踢桃“，玩耍之意），因此，TikTok的最后归属可能由美国的政治手段决定。近一半人口在玩中国TikTok（尽管它已经成为跨国企业，有两个总部，一在新加坡，一在洛杉矶），美国怎能吞得下这口气。

2021年5月间，我曾在本专栏写了一篇《特选学校惹了谁》，提到了人们还很陌生的一个名字周受资。对字节跳动新科首席财务官上任才一个月，又兼任旗下短视频TikTok总裁一事留下一些评语：“像他这样具有双语教育背景又有国际曝光经验的人才，碰上中国科技公司前来本区域布局，正是施展才华的时机。”

“这些年来，华语逐渐从华族家庭环境中退场，与此同时，政府则有意识地每年培养一批双文化人才，以免新加坡与整个大时代脱节。“

今年40岁的周受资精通双语，1999年至2000年就读于华中初级学院（已改名为华侨中学高中部），2006年毕业于伦敦大学学院，获经济学本科学位，曾加入高盛银行，两年后赴哈佛大学读工商管理硕士。

在国际金融和科技领域脱颖而出的周受资，此次单刀赴会若《三国演义》中的关羽，亲赴美国捍卫TikTok，对他个人来说，这是接受美国政治炮火的洗礼，表现令人刮目相看。这是他人生一次可遇不可求的宝贵历练，他的新加坡背景相信今后也可为他的身价增值。儒雅帅气的他赢得了中国、美国不少粉丝，网上和周围不少新加坡人为他感到骄傲，认为他是当部长的料。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TikTok周郎是也！

（作者是《联合早报》特约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