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香港明报社评

美国前总统特朗普遭纽约曼哈顿大陪审团起诉，成为美国史上首位被刑事起诉的前总统，由于特朗普已宣布参选明年大选，令事件更受注目。

这宗案件的缘起，是特朗普涉嫌向成人电影女星支付掩口费，当中怀疑涉及的伪造商业纪录问题，即使定罪也未必判囚，美国宪法原则上亦没有禁止被检控或定罪的人担任总统，案件对明年大选有何影响，现在难以断言，唯一肯定是特朗普将大打“司法迫害”牌。

放眼世界，元首下台后遭检控甚至入狱，在民主不成熟的地方时有所闻，此次事件对美国社会冲击不小，不满特朗普的人，认为检控是彰显公义，但特朗普支持者却认为这是政治猎巫，无论案件结局如何，美国社会撕裂势必加深。

特朗普再问鼎白宫“掩口费”案如双刃剑

2016年美国大选前夕，成人电影女演员克利福德（艺名Stormy Daniels）打算爆料，公开自己与特朗普有性关系。特朗普被指透过私人律师，以空壳公司名义，向她提供13万美元掩口费，以免影响选情。美国法例下，支付掩口费不属犯法，但选举法例规定，候选人为了会影响选举的事情而支付的任何款项，必须申报。可是特朗普阵营报销有关费用时，却将这笔钱登记为法律开支。纽约曼哈顿大陪审团本周表决通过起诉特朗普，具体控罪尚待公布，根据美媒报道，控罪料涉报销开支时伪造商业纪录。

去年11月中期选举前夕，特朗普预告问鼎2024年总统大选，未料共和党选战失利，特朗普声势受挫，佛州共和党州长德桑蒂斯冒起，然而近月民调显示，特朗普在党内民望又再抛离德桑蒂斯，上月中特朗普预告面临检控后，领先幅度更进一步扩大。特朗普强调自己完全清白，形容负责案件的民主党籍黑人检察官布拉格针对白人，是“逆向种族主义者”，又称这是有史以来“最高级别的政治迫害和选举干预”，旨在阻碍他赢得下届大选。值得留意是，共和党要员口径也相当一致，纷纷谴责今次检控出于政治动机。

政治一日都嫌长，何况现在距离明年美国大选尚有1年半，现在谈论谁能赢得共和党候选人提名，言之尚早，但观乎共和党的“同仇敌忾”反应，特朗普所打的“司法迫害”牌，明显有一定政治效用，能够延续多久则是后话。特朗普卸任以来，围绕他的争议从未止息，由私藏国家机密文件（“文件门”丑闻），到涉嫌煽动2021年国会山之乱，皆有可能令特朗普面临重罪检控，相比之下，“掩口费”案无论性质还是可能罪名，都不是同一层次。以法论法，案件影响特朗普参选的机会甚低，就算定罪也未必要入狱。

美国宪法第14修正案订明，任何参与叛乱活动的人，不得出任民选公职，除此之外，宪法并无禁止面对检控或被定罪的人出任总统。伪造商业纪录在纽约一般仅属轻罪，控方若想以重罪检控特朗普，必须证明伪造商业纪录目的是要掩饰另一罪案，作为“初级重罪”（low level felony），最高刑罚为监禁4年，以往案例显示，倘若被告之前没有刑事纪录，案件又不涉及暴力，即使“初级重罪”罪成，也不一定判监。《华盛顿邮报》甚至认为，特朗普面临的连串潜在诉讼中，以“掩口费”案最薄弱，一旦案情显示证据不足、法律理据不强，反而可能坐实特朗普“政治猎巫”指控。

当然，这可不是说“掩口费”案对特朗普参选一定有利无害。虽然“司法迫害”牌有助特朗普发动铁杆支持者，但案件也可能令更多温和派选民，认为他不适合再选总统。另外，以往从未试过有人同时应付总统选举与法律诉讼两条战线，这对特朗普的选举工程，将是重大考验。无论如何，特朗普再次问鼎白宫，最大障碍仍是他有力靠民粹保守力量，赢得共和党候选人提名，但无法争取全国广泛支持赢得大选。最新民调显示，德桑蒂斯可胜拜登，但特朗普却会败给拜登，正正反映问题所在。

自由派盼彰显公义政治后果难以逆料

放眼世界，前总统因为任内所作所为，卸任后被控入狱，案例不胜枚举，有部分是贪污舞弊，证据确凿，法庭伸张公义，人人称快，但亦有些个案，令人觉得当中颇有政治打击及操作味道。美国社会对特朗普“掩口费”案，看法也相当分歧。在自由派眼中，特朗普从政以来一再滥权，破坏民主、藐视法治，这次破天荒检控，正是彰显法治与公义，证明无人可以凌驾法律，但在很多保守派人士眼中，却是另一回事。美国昆尼皮亚克大学近日一项民调显示，六成受访者认为，针对特朗普的调查，动力来自政治而非法律。不管事实是否如此，但这一印象普遍存在，本身已是不健康现象。

近年美国社会的政治撕裂愈益严重，不少学者高呼美国民主面临危机。特朗普“掩口费”案，有可能令撕裂恶化进入新阶段，就连检控机关、司法机关是否秉公办事，也遭到怀疑，美国民主根基会被进一步蚕食。保守派《华尔街日报》昨天便称，当一名前总统兼下届总统参选人被控，一些共和党检察官也可能会为了扬名，而向民主党政客埋手，自由派《纽约时报》尽管强调要将特朗普法办，但亦关注事件对加剧美国政治分化的后果。美国立国246年，从未试过有前总统遭刑事检控，特朗普被控是一次历史性事件，对美国政治和社会的影响，可以相当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