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新一轮的人工智能热潮又一次兴起，世界各大科技巨头粉墨登场，来势汹汹，有很多人兴奋异常，欢呼新的时代到来；也有很多人忧虑，提醒加强监管。

作为一名新闻从业员，刷着ChatGPT的各种新闻，抬头看看书架上整齐摆放的书，忽然有一种荒诞感。此刻作为一名记者，过去所做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一些意义，不管你看过多少，学过多少，写过多少，做过多少次的采访，将来很可能都敌不过一个人工智能软件。就像这篇评论一样，给出关键信息，人工智能将来就一定能写出更加完美的稿子。这绝非夸大其词。就像围棋人工智能刚问世的时候，人类还能和它比划比划，现在俨然成为围棋上帝，告诉人类什么才是走向胜利的正确答案。只不过，出于一个记者的本能，我还是想要说一句，人工智能得势莫猖狂，请让答案在风中飘荡。

之前曾经写过一篇文章，算是总结了一下人工智能出现以后对围棋造成的“伤害”（《人工智能如何“伤害”围棋？》2023年1月2日言论版），有幸得到一位作者的回复。我也同意，从围棋的角度，人工智能的确让人类认识到过去“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只不过，大家的分歧可能就在于怎么定义“森林”，怎么去衡量所谓森林的价值？

人工智能把围棋这个游戏的答案告诉了我们，可是我们真的需要这个答案吗？在没有这个答案之前，围棋是不是更加充满乐趣呢？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武侠小说里有少林派、武当派、峨嵋派，还有好多模仿派、偏门派、自成一派，如果现在告诉大家，只有人工智能派的武功最高，其他全是差劲的、错的，我们都只学人工智能，这个武林该有多么无聊。

同样，这个问题也适用于今天的ChatGPT。听说有不少人用人工智能写作业，还有人用它翻译、写诗，还有很多人把一辈子的各种困惑都向人工智能提问，渴望得到正确答案。在我看来，不管这个答案有多么正确，多么“普世”，这个答案本身有多少价值，都值得我们去怀疑。

人类最宝贵的财富就是语言、创作以及思考的能力。任何一种答案，如果未经思考，都将失去意义。同样，任何一种创作，无论向着多么笨拙和失败的方向迈进，都可能有独特的意义。更何况，很多东西，比如文学、艺术等等，本来就不需要答案，甚至不会有答案。就好比要把一首《送元二使安西》翻译成英文，或者概括《红楼梦》的主题思想，最终只能是徒劳。

对于人类来说，比答案更加重要的是体验。人工智能软件能够把过去总结出答案来，却没法代替我们去思考和体验。每个人对每一件事的思考和体验，才是独一无二的。就像读一本书，这是一次和作者对话的过程，而不仅仅是知道这本书写了什么。

最可怕的不是找不到答案，而是思维的固化。现如今，随着文明的发展，科技的进步，这种思维的固化在某种程度上不断在加剧。信息茧房的出现，让越来越多人的立场日趋极端化，容不下不同意见。现在这些新的人工智能，究竟又会把我们带向何方？抛开实际的那些道德和法律问题不谈，是否会对人的学习和思辨能力造成影响？这值得我们警惕。

作为一个喜欢写作的人，我对于人工智能有一种深刻的偏见，不管它将来是否真的取代了我，我都会一直厌恶它。因为我心中原本神圣的很多东西，正在一步一步轻易地被破坏。

动漫电影《机器人总动员》里描述过这样一个画面：很久很久以后，在未来世界里，地球不再适宜生存，人类被机器人控制，生活在宇宙飞船上。每个人面前有一个屏幕，日常所需只要点击屏幕就能获得。尽管过得富足，人类的各种能力却在退化，生活看似舒适，实则单调、痛苦、乏味。

几乎每一种人工智能的出现，都得到人们无条件地追捧，我们在欢呼和拥抱人工智能的时候，也得想想，它可能让我们失去什么？这个问题可以好好问问人工智能，希望它的回答也可以是，答案在风中飘荡……

（作者是中国山东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