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楠

大陆政府河北省委书记倪岳峰日前的一篇讲话引起广泛关注，其中强调了要“把疫情防控作为当前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河北省各地党政领导纷纷响应。一时间“政治任务”“政治责任”口号响彻互联网。跟着，不管有没有疫情，有没有中高风险，河北省多地开始了新一轮封城和连续多日的全员核酸检测，社会生活再一次大面积停摆。作者所在的河北省三河市也在其中，而距离上一次连续封城20天仅仅过去了22天。

与此同时，网上对于“政治任务”也出现诸多质疑声，理由很简单：防疫难道不是卫生、健康、安全这类问题吗？为什么成了“政治任务”？要说中国，人口密度好过印度，老龄化好过日本，医疗条件好过南非、巴西，犯罪率好过大多西方国家；这些国家不靠封城，不靠清零一样控制住了疫情，难道中国就做不到吗？

当然能，也当然不能。能，是因为对比14亿人口的印度，把中国提出的清零理由放在那里是完全站不住脚的。印度疫情早已下降到平均每天1000起左右，而中国人口密度更低，医疗条件更好，政策执行力度更强，怎么可能成绩做不过印度！

说不能，是因为大陆政府连续执政70余年，党政军公检法，有大量的特权阶层沉淀下来。这一群体及其家人、亲朋体量庞大，还不包括为“主旋律”服务的文艺界社会名流、工商界既得利益者。这些人中大多已经老迈，一旦疫情扩散，可以预见医疗资源将迅速被他们耗尽，导致普通民众的医疗需求难以满足。结果势必引发民怨，危及政权的稳定。

社会上反对“日子不过了也要把病毒消灭”的声音甚嚣尘上，但站在统治者角度上看却是合理的。因为在中国，政治失利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事情，生存都受到威胁，“过日子”那些事自然就不值一提了。这与上述国家有着本质区别。在一个政治高于一切的国度里，“政治正确”又有什么可批驳的呢？因此，“把疫情防控作为当前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明确地告诉世人，控制疫情不但是“政治任务”，而且是“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是从法理上毋庸置疑的真理。自始至终全国上下、全党上下也都是这么去做的。

但是，这人所共知的真理有必要讲出来吗？“看破不说破”，是中国的官场铁律。连大陆政府的宣传员胡锡进都看不下去了，专门撰文批评此事，认为此番言论是官僚主义的体现，是“一些官员在构筑有利于个人和小班子安全的政治，把为了公共利益实质解决问题一再往后排”，是“逃避、后缩、甩锅”。既然是真理，为什么又看不下去了呢？我想并不是因为思想错误，而是因为用来掩饰的遮羞布被揭掉了，问题本质被呈现了出来。

《荀子·非十二子》中讲到“言而当，知也；默而当，亦知也。故知默犹知言也。故多言而类，圣人也；少言而法，君子也。”意思是，说话说得当，是明理和智慧的表现；不该说话时能沉默得当，也是明理和智慧的表现。所以懂得在什么场合下沉默不言，等于懂得如何说话。话说得多而合乎法度，便是圣人；话说得少而合乎法度，就是君子。这就是官场中说话的艺术。显然为官者并不是都能明白个中含义。

国学经典可以嗤之以鼻，《国王的新装》总听说过吧，这可与学历无关，大家一起把戏演下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像那个小孩一样把底揭穿呢？曾几何时，笔者一度认为在中国国内听到真话是不容易的，一些说真话者往往仕途堪忧，以致初听到“政治任务”时眼前一亮，但转念一想，狭义的“真话”指的是大家所不知的，而这样犹如“秃子头上的虱子”一般的真话又有什么用呢？无非就是让我和邻居又被多关几天，多捅几次嗓子而已。

作者是中国国学研究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