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时度势
多年来,俄罗斯总统普京一直被视为当今世界顶级“战略棋手”,更有“普京大帝”的称号。当然普京也并非浪得虚名,他不仅是当今世界魅力爆棚的政治家,且具有超高的政治操作手段,更擅长以外交手腕追寻大国的地位,不惧运用俄罗斯曾引以为傲的军事力量,对国家利益赤裸裸地追求。
在过去20年,普京抓住并准确利用了美国困境的每一次机会。2008年8月,俄罗斯发动俄格“五日战争”,当时美国面临次贷危机的打击,及陷入了伊拉克战争泥潭无力自拔;2014年吞并克里米亚,正是把握了奥巴马政府无力应对中东阿拉伯之春的大乱局,及从伊拉克撤军后伊斯兰国强势崛起。
普京运筹帷幄及擅长把握时机,让民意支持率一度高达90%。吞并克里米亚后,俄罗斯受到西方的强力制裁,普京2015年9月30日又出人意料地出兵叙利亚,支持阿萨德政权。这样,经过一系列明争暗斗,不仅成功保住了叙利亚这个俄罗斯在地中海的唯一战略支点,还让俄罗斯的势力范围和影响力重返中东。同时,以围魏救赵方式,迫使美国和欧洲减轻在乌克兰问题上对俄罗斯的压力。
同样,本次入侵乌克兰也抓住了难得战略时机:美军在阿富汗20年战争溃败撤兵;美国受疫情最沉重打击,病毒感染人数和死亡人数均高居世界首位;美国内部分裂严重,政治极化。在美国极度虚弱,内部强烈反战时实现俄罗斯战略目标,无疑是最容易,最佳时机。
但从道义上说,普京以“特别军事行动”名义悍然入侵乌克兰,严重侵犯他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这是对《联合国宪章》基本原则的粗暴践踏。这比美国的单边主义、强权政治的恶劣行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为关键的是,普京以武力侵犯他国主权违背了时代潮流。不管俄乌战局短期胜负或走势如何,只要足够冷静观察,或客观地评判一下,就知道这次俄乌战争的最终结局,普京大帝无疑将遭遇自己的“滑铁卢”,势必将给俄罗斯未来一代或几代人带来劫难!其教训亦相当深刻,对中国亦有重要启示。
教训一,精明的战略谋划亦无法替代自身实力不足。
2020年,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GDP)排名世界第11位,仅相当于美国的7%,中国的10%,还不及中国的江苏或广东,且还高度依赖资源价格和资源出口。俄军费开支名列世界第八位,相当于美国的6.4%,中国的20%;在全球创新指数中名列第47位。俄罗斯实力不足严重限制了普京的大国雄心。即便高超战略谋划能力和灵活外交手腕,也无法弥补这种天然、根本性的不足。所有这些,同样决定或限制了中俄战略合作的深度及高度。不仅如此,由于中俄关系或合作“上不封顶”是建立在不针对第三方基础上,普京错误发动了一场侵略战争,这就注定了中国不可能为其错误买单或背锅。
教训二,俄罗斯时至今日依然没有吸取苏联解体的教训,一次次错失科技革命机会。
二战后,出于冷战及与美国争霸的需要,苏联始终把军备竞赛及国防工业作为最优先目标,错过了利用以信息革命为先导的第三次科技革命,和占领科技发展的制高点的机遇,致使苏联在综合国力、科学技术研究、人民生活水平等方面都远远落后于美国,在同美国较量中最终功亏一篑,不战自败。
普京上台后,在2000年至2007年的八年间,是俄罗斯经济发展最好的时期。俄GDP年均增长率为6.9%,超过世界经济平均增长速度。但是,俄罗斯在2008年打完俄格战争,随即将军费剧增27%!随后2009年俄经济增长就降为负7.9%,且是自2000年以来首次负增长。不仅如此,俄罗斯GDP70%的增长都是高油价带来的,而不是技术创新所推动。随后12年里,俄罗斯的GDP长期贴地飞行,增长率大约在1%左右,远低于世界经济3.2%的平均水平。即便到现在,俄罗斯只有5%的企业属于创新企业,5%的产品属于创新产品。除了部分军工,没有过硬科技及产品能够在国际上拿得出手,这让俄罗斯再次错失第四次工业革命浪潮。
由于俄罗斯再一次被新一轮科技革命所抛弃,体现在此次战场上,俄军高科技战力存在严重短板,玩的还是50年前的装甲洪流。在电子战、电磁战、网络战等方面,俄军都没有取得特别明显优势,未能在首轮攻击行动中彻底瘫痪乌军的C4ISR系统(指挥、控制、通信、电脑、情报及监视与侦察)、防空体系、空军战力。
教训三,俄罗斯错失了改革的机会窗口期。普京执政20年,原本有实力、有机会对俄国进行更深层次改革。但普京强力打击旧寡头集团的同时,却扶持起自己的新寡头集团,换汤不换药,依然是寡头当道,专制横行;缺乏对人性的尊重,对知识和产权的保护,更无法跟上人类文明进程和时代的步伐。
而且,普京长期执政,在身边形成了以前克格勃情报系统为核心、对普京唯唯诺诺的既得利益集团和强硬小圈子。以2月21日国家安全会议为例。普京问他的对外情报局局长纳雷什金是否支持承认乌东两个共和国。纳雷什金在意气风发的普京面前磨磨叽叽,诚惶诚恐,就怕说错了话。这样一个领导集团无法让普京知道俄国真实情况及俄军真实战力,更无法阻止他发动不当战争,甚至是核战争!对此,中国须要深刻反思并以此为鉴,牢牢把握住当前全面深化改革的机遇期,及时推进治理现代化,决不可犯下类似颠覆性错误!
作者是浙江理工大学特聘教授
一带一路与非传统安全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