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圣聪

台湾的四项公投结果出炉，民进党全胜，国民党惨遭滑铁卢，投票率不足四成五。从结果论来看，赢家是民进党无疑；但深究其脉络，这似乎是国民党、民进党和中间选民三输的局面。

先来审视台湾的四项公投。这四项公投主要是反莱猪进口、藻礁所在地的三接电厂要不要续建、公投绑大选以及重新启用核能四厂。

反莱猪进口是因为莱猪有毒？同意者举出一大堆证据，不同意者举出美国人也吃莱猪，人家还不是强壮健康。藻礁续建三接电厂，同意者认为大约7600年开始生成的藻礁将会遭受浩劫，不同意者认为本来要盖的是国民党政府，民进党只盖原来十分之一，兼顾生态和环保。公投绑大选，同意者认为两者要绑在一起，公投才可能过关；不同意者认为，2018年公投绑大选，结果造成晚上11点还在投票的乱象，一定要踩煞车。重启核能四厂，同意者认为这可以确保台湾用电足够，顺势发展绿能；不同意者则认为，核电厂出事后果难以预料，日本核电厂可为殷鉴。

其实，蓝绿都在胡说八道，蓝绿都在做仇恨动员，就像是割喉战一样，要割喉割到断。四项公投的议题，需要正反双方深入脉络进行对话，才能找出可行的方案。但双方为了抢夺政治话语权，无所不用其极。蓝营认为这是对绿营执政的期中考试，要用选民的愤怒，来教训动用网军大内宣控制台湾的民进党政府。绿营认为，蓝营就是大陆政府在台的协力工作者，为了守护台湾，一定要把国民党扫入历史的焚化炉。但实际上，应该有的政治对话，全被丢到九霄云外。

从台湾各县市的投票率来看，不难发现这场公投完全变成蓝绿政党对决。绿大蓝小的六四比，短短不到两年，差距变成52对48的政党版图。其次，蓝营的四项同意，斩获绿营执政的桃园市、新竹市和基隆市；绿营的四项不同意，斩获蓝营执政的宜兰县、云林县、彰化县和嘉义市。

可以预期的是，蓝营在2022年县市长大选，现有乡村包围城市的版图有可能缩水。至于三个同意、一个不同意的新北市，以及一个同意、三个不同意的台中市虽是蓝营执政，稍有不慎亦有翻盘的可能。不过，绿营也不要太得意，在立委高嘉瑜霸凌事件传出后，民进党的网军行径，已经被多数台湾民众认知，未来边际效应递减；同样地，动不动就以终极的台湾价值，当成选举的神主牌，再这样搞下去，也可能提早被民众请下神坛。

真正让人摇头三叹的是，公投不就是公民投票吗？身为主角的“公民”在这场选举里，大多数都选择缺席。台湾知名民调学者游盈隆就比喻，这像是两个黑帮火併，善良的老百姓只好躲在家里，深恐出门被流弹殃及。这些中间选民一来不认识蓝绿阵营的诉求议题的重要性，又不想选边站，加上躲在家里滑手机，可以观看渣男王力宏和李靓蕾的绯闻连环爆，在寒流来袭的投票日，抱团在家里的被窝，观看八卦最新进度，红尘是非不到我，成为了许多中间选民的选择。

政治学者阿蒙（G.Almond）和佛巴（S.Verba）曾经界定，人民对政治体系一方面支持，但不狂热地支持；一方面批评，但不完全地排斥；人民对政治参与有兴趣，但没有不切现实的期望，这种“中庸取向”的政治文化叫做“公民文化”（civic culture）。

民进党这次技术性封杀四项公投，用“台湾价值”召唤回传统绿营选民，这是民进党的胜利；但不留余地、赢者全拿，甚至还要赢到控制每个人的脑袋的网军文化，却也造成中间选民的麻木、冷感与疏离。所以，中间选民输了，民进党阉割了公民文化，短多长空，未必能笑到最后！

至于现阶段的国民党，就像是五代十国一样，到处都是节度使和藩镇割据，遍寻不到黄袍加身的赵匡胤。真主难寻，意见领袖都是六七十岁的老阿公和老太婆，不懂与选民对话的脉络，也弄不清楚要如何掌握大数据时代的热门频道、意见领袖和经营模式。

讲白一点就是，国民党还是不懂说故事的力量，老眼昏花地拿枪上战场，却找不到准星，不知道群众在哪里；更惨的是，国民党在网络没有啦啦队，只有自己寂寥的蹒跚背影。所以，结果只能是输了又输。

作者是台湾铭传大学广播电视学系系主任、铭传大学网路声量与新媒体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