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证实将组建国家数据局,集中管控数据,一改目前多部门共同监管数据的结构。
中国国务院周二(3月7日)提出“国家机构改革方案”,建议组建“国家数据局”,由国家发改委管理。新机构将负责协调推动数据基础制度建设,统筹数据资源整合共享和开发利用,推动数字经济及数字社会规划和建设等。
美国媒体《华尔街日报》率先在周一引述知情人士报道披露上述消息。
目前中国数据监管由多个机构负责,其中包括中国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工业和信息化部以及国家发改委。报道称,多部门并管有时会让企业感到困惑,不知道在合规问题上应该与哪个机构接触。
新机构将成为处理各种数据相关问题的最高监管单位,有效解决上述问题。同时意味着,它将拥有巨大的权力和管理权限。
知情人士提到,该机构将是数据收集规则的制定者和执行者。比如,该机构有权禁止企业收集某些类型的消费者数据;中国公司计划与海外商业伙伴共享数据时,也会受到该机构的审查,判定数据共享行为是否侵害国家安全。新机构将调查数字领域的各种问题,比如公司利用算法操纵数据或诱使未成年人上网成瘾,还会识别容易遭受网络攻击的数据安全漏洞。
不仅中国本土公司在监管范围内,在华营业的跨国公司也包括在内。外国公司在华业务产生的数据能否出境,也将受到监督和管控。
知情人士分析说,新机构将拥有与国家反垄断局类似的地位。中国国家反垄断局在2021年,从一个小部门升格为国务院部委管理的国家局,由副部级官员领导。2020年和2021年是中国反垄断最为轰轰烈烈的时期,统一的反垄断机构成立,不仅是为了反垄断执法的需要,也显示出反垄断在当时中国政策优先级中的重要位置。
新的数据监管机构如果和国家反垄断局拥有类似的地位,可能意味着,数据安全问题已经愈发成为中国政府的关注要点。
数字活动产生的大量数据一直是世界各地监管部门需要应对的一个问题。欧洲2018年出台了强大的《通用数据保护条例》(General Data Protection Regulation)。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ederal Trade Commission)目前在探索新的监管法规以加强网络隐私保护。中国也出台《数据安全法》等多项法规,监督互联网公司的数据处理。
中国此次计划设立集中的数据管控机构,虽说与全球监管趋势保持一致,但也引发各种担忧。一方面,数据安全问题一向是美中地缘政治的引爆点之一,新机构的设立和今后将制定的规则,可能会引起中美新的争端。另一方面,中国境内外企业也在担心,各种规则的制定,导致合规成本不断上升。
中美均担心本土数据泄露给对方
早在2021年,滴滴事件中的数据安全风云,就彰显了中美两国的数据博弈。滴滴2021年6月30日在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创下2014年以来中国公司在美国的最大上市案。但是紧接着在7月2日,中国政府就宣布对“滴滴出行”启动网络安全审查,审查期间“滴滴出行”停止新用户注册。
安全审查公告发布后,曾一度引发传言,即滴滴为了上市,将中国用户数据和道路数据打包交给了美国,惹恼了中国政府。为此,滴滴副总裁李敏发布微博,强调绝无可能将数据交给美国。
中国2021年6月通过的《数据安全法》,规定国家建立数据安全审查制度,对影响或者可能影响国家安全的数据处理活动进行国家安全审查。
根据《华尔街日报》的报道,即将设立的数据管理机构会审查中企和海外商业伙伴的共享数据,同时审判外国公司在华业务产生的数据能否出境。这将是中国保护本地数据的进一步措施。
另一方面,美国政府也有着同样的担忧。在美国大获成功的影音社交媒体平台TikTok,就在数据安全问题上和美国政府周旋数年之久。TikTok一直被美国政府和媒体怀疑,将美国用户的数据分享给北京的母公司,而且中国政府存在实际或潜在利用美国敏感数据和技术的可能。早在2019年12月,美国就发布“网络安全须知”称TikTok存在安全隐患。
最让美国担忧的是涉及美国军方或情报人员的信息泄露,因此美国海军、陆军最先禁止下载TikTok。原本TikTok的美国用户数据只在美国储存,在新加坡备份。为了消除疑虑,TikTok在2022年,把美国用户的数据信息迁移到美国甲骨文公司(Oracle)的服务器上,努力解决美国监管机构对该应用数据完整性的担忧。即使如此,美国政府依旧不放心TikTok,本周一开始禁止在政府设备上使用TikTok。
滴滴和TikTok的事例,只是中美数据博弈的一小部分。两国均担心重要的数据泄露给对方,把压力给到了具体的企业身上。
除了TikTok把数据转移到美企的服务器,在中国经营的苹果公司和特斯拉也在中国建立新的数据中心,以便在当地存储更多数据。合规成本不断上升,中美企业都在采取费时又费钱的措施来规划数据传输方式。
中国将成立国家数据局,相信政商界都会密切关注,新机构会对中美数据博弈格局带来怎样的影响。另一方面,中国政府已经对互联网科技公司进行了为期两年的打击,新监管机构是否会对伤痕累累的技术行业造成新的负担,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得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