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六州选举结果并没有大意外,执政联邦的希盟/国阵团结政府,成功守住了槟城、雪兰莪和森美兰的州政权;在野的国盟特别是伊斯兰党不但在吉打、吉兰丹和登嘉楼大获全胜,更在希盟/国阵执政的三州有新斩获,特别在雪兰莪突破三分之一席次,剥夺州政府修改州宪法的权力。由于在野阵营把州选操作为对团结政府的一次公投,选举结果意味着首相安华惊险过关,但也反映马来人政治四分五裂后的博弈还在加剧,对安华提振经济的努力构成严峻挑战。
巫统在2018年失去联邦政权,加剧了马来人政治的分裂,导致马国政治持续动荡。从巫统出走的政治人物相继成立政党,抢夺代表马来人利益的大旗,导致马国政治的种族主义色彩不断强化。主张政教合一的伊斯兰党,则乘机把宗教同马来民族主义结合,不但巩固原有的州政权,更进一步蚕食巫统在最富庶并较世俗化的雪兰莪州地盘。继去年第15届大选成为国会最多席次的单一政党后,伊党这回后劲不减,在六州竞逐127席,赢得106席,获胜率超过83%。
反观巫统,则继续去年大选后的颓势,在六州角逐108席仅得19席,获胜率不足18%。巫统在伊党执政的登嘉楼州和吉打州更是全军覆没,反映在马来选民心中的形象跌至谷底。尽管巫统选后出现要求党主席阿末扎希负责的声音,但由于他选择加入安华的团结政府担任副首相,并从中获得大量资源来巩固党内地位,所以巫统一时三刻应该还不会背叛团结政府。只要阿末扎希能打败党内的政治挑战,安华就有可能继续执政联邦。
选前关注的一大变数是投票率,团结政府担心,一旦支持者因为对安华的政绩失望而不出来投票,希盟将在州选大败。马国媒体报道,六州平均投票率虽然低于选委会预测的85%,但还是略超过70%。据此产生两种推论,一是希盟动员成功,可是动员的方式却是利用恐惧,渲染伊党的宗教极端政策。二是主打马来人权益和伊斯兰治国的国盟虽然大体胜出,还是无法夺取槟城、雪兰莪和森美兰州政权。若视州选为对安华的公投,则反映选民虽然不满团结政府,还不至于全盘否定。
对安华而言,州选结果犹如塞翁失马。一方面,他必须善用执政机会,振兴经济来改善民生。然而,马来选民大举背弃巫统,也意味着他愈发不能推动有利于经济发展的多元主义,改革导致机会不公的土著政策。他在8月11日州选前夕宣布,明年为以马来人为主的联邦公务员小幅加薪,就反映了他的两难处境。要如何激励全体马国人的斗志,却又须维护打击非马来人积极性的土著特权,成为考验安华政治智慧和手腕的艰巨挑战。
主张马来人特权的国盟,特别是要求政教合一的伊党继续坐大,显示马来人政治分裂大势不仅没有缓解,反而通过种族主义和伊斯兰化主轴展现,甚至有变本加厉的现象。这一方面会干扰团结政府改善经济民生的努力,长期而言也不利于马国朝更公正平等的多元主义发展。安华被逐出巫统后所发起的烈火莫熄政治运动,主要是因为他失去了主导马来人政治的位置,必须拉拢非马来人以建立新的政治地盘。所以他的多元主义理想带有强烈的功利性质,或难以抗衡种族主义的拉扯。
州选结果暂时缓解团结政府和安华的政治压力,但不难想象,巫统内部的斗争必然会外溢到国阵和希盟的合作,在争取马来选票上也无法为团结政府加分,甚至已形成负累。除了必须应对政府内部的权力博弈,安华同样得面对国盟在马来人社群里的强烈竞争。如果经济不见起色,民生没有显著改善,希盟的支持者是否还愿意接受团结政府对土著特权的权宜妥协,恐怕得打上一个大问号。如何排除权力斗争的政治干扰,全力发展经济,同时争取马来选民的认可,是摆在安华面前一条如履薄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