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人间

连日来，旅美大熊猫乐乐和丫丫的情况牵动着中国亿万人的心。25岁大熊猫乐乐于2月1日死亡，紧接着丫丫（22岁）又被传出健康状态极其不佳。按照中国有关主管部门要求，中国动物园协会已安排专家，在美国孟菲斯动物园协助照料丫丫，共同做好它的饲养、护理并护送回国。

与此同时，也有一些企业和个人表示愿意领养丫丫。加之此前有不少视频和照片拍摄到丫丫的居住场馆，似乎环境恶劣、瘦骨嶙峋、毛色肮脏，也让一些人联想到丫丫和乐乐是否受到了虐待。租借到美国的时候健康可爱，但过了20年，乐乐去世，丫丫则瘦骨嶙峋，难免不会让“娘家人”产生想法。这种想法同样是人间亲子和养子之间不同待遇的投射。

如果更深入了解一些情况，或许可以打消这样的疑虑。别说是中国国宝级的动物大熊猫，就是对待其他动物，在动物权利和福利发源地的美国和西方，都绝不会容忍。更何况，乐乐和丫丫是明星宠物，一举一动都在公众监督之下，没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从一些事实也能证明这一点。野生大熊猫的寿命一般不会超过20岁，圈养大熊猫一般寿命长一些，在20岁至30岁。乐乐25岁去世，现在丫丫快23岁，说明它们是在正常的圈养大熊猫寿命范围。其他一些赠送美国的大熊猫同样如此，玲玲和兴兴分别活到20岁和27岁，美香今年25岁，添添今年26岁。

乐乐和丫丫获得的照料还是特殊的。根据中国动物园协会的调查和美方提供的信息，孟菲斯动物园专门开辟了60亩竹林，种植七种竹子，并从周边40个经过审查的地点采购竹子，每天投喂大熊猫人工采摘竹笋，50公斤至65公斤，春天还额外提供50公斤。此外还提供各种熊猫面包、高纤维饼干，以及胡萝卜、苹果、葡萄和甘蔗等。按照大熊猫食量，一只体重100公斤的成年大熊猫，每天至少要吃15公斤至20公斤的竹子和竹笋，相当于体重的五分之一。从这个角度看，孟菲斯动物园是把乐乐和丫丫当成心肝宝贝在养。

此外，孟菲斯动物园每年还会给它们进行体检（美国其他收养了大熊猫的动物园同样如此），而且每个月根据它们的体重、进食量、粪便量等信息制定健康评估报告，针对发现的问题及时制定养护策略，并和北京动物园、上海动物园沟通交流，完善对它们的健康管理。

但为何丫丫后来会呈现毛发稀疏，瘦骨嶙峋的样子呢？2021年至2022年，中国动物园协会与孟菲斯动物园沟通交流，连续两年对乐乐和丫丫进行全面体检。结果显示，两只大熊猫较同龄大熊猫的体重偏轻，乐乐左上第三臼齿裂开，丫丫的牙齿健康状况良好，但全身毛发呈锈色并干涩，局部毛发参差不齐，有蠕形螨感染迹象，口腔黏膜颜色、牙齿则未见异常。

乐乐和丫丫的毛发问题主要与皮肤病有关。2003年，孟菲斯动物园首次接收丫丫时就发现它的毛发异常。2006年，孟菲斯动物园针对这点和北京的大熊猫专家讨论，决定采用抗寄生虫药物治疗，但四个月的治疗后毛发情况没有改善。

丫丫的毛色一直在恶化，就让动物专家联想到另一个问题——近亲繁殖导致一些生理问题和疾病，包括免疫力较弱等。根据《北京动物园大熊猫繁殖记录》，丫丫的母亲为乐乐、父亲为迎迎。乐乐并非野生大熊猫二代，而是北京动物园第二代人工授精出生的。乐乐的母亲是丹丹，乐乐的父亲则因为有三次人工授精记录，而认定可能分别是迎迎（与丫丫父亲并非同一熊猫）、宝宝、楼楼。因此，丫丫的母亲乐乐是近亲繁殖的结果。而且，乐乐从生下来就有严重皮肤病，一直没有能治愈。丫丫的11个兄弟姐妹因为近亲繁殖，全部继承了母亲的皮肤病，在北京动物园都没有活过10岁。

这些情况足以表明，乐乐和丫丫的真正问题是大熊猫近亲繁衍，而且中国无论是圈养还是野生的大熊猫，都存在这个问题。为了避免近亲繁育造成的后代问题，中国多年来一直探索各种方法来规避。2001年，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基因组多样性实验室，帮助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成立了大熊猫亲子鉴定中心，应用微卫星技术来记录和理顺新生幼仔的亲子关系。从2005年起，中国又与英国利物浦大学合作，开发新的微卫星标记、建立大熊猫微卫星数据库、开展种群遗传研究，以避免大熊猫的近亲繁殖。

多年来，并不排除在一些养育基地和动物园出现近亲繁殖的情况，乐乐和丫丫就是如此，因而会导致某些疾病。这些疾病也不是马上发病，而是慢慢发病和发展，如乐乐和丫丫的毛发问题。

对于野生大熊猫，也要避免近亲繁殖。早在2004年，世界上首只大熊猫的发现地四川省宝兴县，就计划建立全国第一条大熊猫走廊，让各保护区内的熊猫无碍交友，避免近亲繁殖。熊猫走廊以宝兴县蜂桶寨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的邓池沟为中心，逐步打通保护区间的障碍，让走廊北与汶水县卧龙自然保护区相连、东与芦山县相连，总体面积在70万至80万公顷，能容纳260多只熊猫。走廊全长20公里到30公里，一只熊猫得花整整一周时间才能走完，这有利于熊猫慢慢散步，到另一个保护区去寻找意中人，生育高质量的后代。

方方面面的情况都表明，爱护和保护熊猫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而且只有遵循科学规律和方法，才能有效地保护大熊猫。

作者是北京学者

乐乐和丫丫的真正问题是大熊猫近亲繁衍，而且中国无论是圈养还是野生的大熊猫，都存在这个问题。为了避免近亲繁育造成的后代问题，中国多年来一直探索各种方法来规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