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财

甫落幕的台湾地方选举中，执政的民进党在全台21县市之中仅赢两都及三县，创下投入地方选战以来最大败仗。与2018年地方选举总得票数相比，民进党从500万票减少至474万票，减少15万张选票，流失3%；地方治理板块退守至南部县市，仅剩嘉义县、台南市、高雄市、屏东县以及离岛的澎湖县。展望2024年总统大选，究竟是会发生滚雪球效应，导致民进党再输去中央执政，还是发生“钟摆效应”，再度逆转胜取得中央执政，颇引发关注。

蔡英文从2020年获得台湾史上民选总统最高得票率，在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因执政失能、总统及候选人丑闻纷飞，如重大基础建设弊端、论文违反学术伦理、个人失德行为及形象不佳、疫情防控不力及大陆围台军演产生吓阻效应，多重变因重挫创党以来最惨选战结果。2022年地方选举如同2018年选举一样，民进党犯下重施故技的重大选战战略错误，在地方选举过程中狂打“抗中保台牌”策略失效。

基本上，诉求“抗中保台”议题在地方选举非基层关注事项，选民期待政府能够在基础设施、卫生福利、民生、经济、社会及文化、体育议题治理给予正面回应。然民进党却将此次选举与蔡英文声望、台湾民主及全球价值加以连结。然选举失败，意谓着多数台湾选民难以认同此种观点，民进党并非台湾代言人及代表。

一般言之，地方型选举输赢，非关对外政策的意志呈现。地方选举由国民党取胜，也并不代表国际社会对台湾不支持。蔡英文将选择支持民进党候选人等同于支持蔡英文、支持民主台湾，而当民进党败选，势必冲击其政治声望及支持度。反面解释是，若支持国民党候选人，形同支持威权体制的中国大陆，等于支持亲中政党损害台湾利益，民进党选战挫败等于是台湾民主堕落及偏离普世价值，这样的选战策略显然选民无法接受。

台湾地方选举关切的重点不在两岸及国际议题，但不意味着地方选举完全与两岸关系无关，及不重视台湾安全。2020年总统大选的结果，确实与“抗中保台牌”有关，借由贩售“亡国感”大力进行政治集体动员，以获取选票极大化。此牌能够奏效，奠立在2019年初中国大陆领导人习近平倡议“两制台湾方案”及6月爆发香港反送中运动，中美关系冲突激化，这提供“抗中牌”滋生养分及孕育土壤。

事实上，“抗中保台”已成为民进党获取政治利益的选战策略，这项策略是基于政党利益，高于国家利益及台湾安全关注之政策选择。试图以挑衅、批判政治言说，刺激敏感政治神经，制造冲突升高危机意识，达到政治集体动员效果。虽然在地方选举被证明效果甚少，但作为一项选战策略，却可激发台湾民众被大陆统一的恐惧感、焦虑感及危机意识。

“抗中保台”路线在地方选战中难以发挥效用，但其运作基础奠立在美国印太战略“联台抗中”的政治动机。2024年民进党在总统大选中，恐会再推出政治主张更激进的总统候选人，运用美国“联台抗中”策略，大打“抗中牌”“中国牌”及“两岸因素牌”。国民党在地方选举及治理上虽取得几乎全胜，获得地方政治主导权，可以发挥“地方包围中央”能量及效应。然若国民党未记取2020年总统大选党内候选人初选机制争论，引发党内分裂，则可能重现“团结民进党”利用抗中牌击败“分裂国民党”的结局。

国民党此次地方选举大赢，对两岸城市交流及提升地方治理品质有所助益；也利于在短期内缓和原已紧张对立的两岸关系。然只要民进党继续执掌中央层级政府，国民党终究难以突破目前台湾制度及法令限制，因为国防及外交、两岸事务皆属于中央层级政府职权。

大陆官方要谨慎妥善引导“抗中保台”路线，使其成为选举的票房毒药而非万灵丹，让“联美抗中牌”及“抗中保台牌”失效。若大陆官方在台湾大选前，强力压制台湾或再爆发类似反送中运动、中美冲突对抗持续加剧，这样的变数皆会提供操作反中牌的机会。换言之，民进党可能操作“抗中保台”路线挑衅大陆，刺激大陆采取压制性对台措施，动员民众的危机意识及亡国感，最终令大陆因素成为其选战最佳助选员。

作者是佛光大学公共事务学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