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事透视
美国学者约翰·加迪斯(John Lewis Gaddis)将冷战时期美苏两国关系定性为“长和平”。已故时事评论员阮次山则将冷战结束后到21世纪初的中美关系定性为“冷和”,即“冷和平”。无论是冷战时期的美苏关系还是冷战结束后的中美关系,虽然没有发生直接武装冲突,但对抗和竞争始终存在,只是在不同时期、不同领域,对抗和竞争的程度有所不同。两国间没有直接的武装冲突,即为和平。即使两国因为对抗或竞争而出现代理人战争,但防止两国直接发生战争,既是冷战时期美苏关系的底线与默契,也是冷战结束后中美关系的潜在共识。
自美国前总统奥巴马“重返亚洲”战略问世以来,中美战略竞争持续加剧,至拜登政府,中美战略竞争激烈空前。不少学者担心中美可能在南中国海或台湾问题上擦枪走火。笔者认为,当前及今后很长一段时期,中美发生直接武装冲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中美之间的“长和平”持续时间,将远超过冷战时期。
中美将迎来超长时期的和平,首先是因为两国对核武器的恐惧。中美都是拥核国家,均难以承受核战后果。其次是两国均深知战争与经济危机一样,最不具可控性。一旦爆发,难以收场。再次是中美一旦开战,两国均将沦为受害者。中美若发生直接武装冲突,其他大国或大国集团不一定直接参战。中美两国的实力、规模决定了一旦战争失控,两国极可能从大国行列中消失。俄罗斯、日本、印度或欧盟等大国或大国集团,将是巨大受益者。中美均不愿做鹬蚌相争之事。较之冷战时期美苏间的“长和平”,中美之间已经出现且将继续存在的新“长和平”,将呈现以下三个特点。
第一,中美并没有形成相互对立的军事或政治集团。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与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阵营相互对立,是冷战的显著特点之一。两大阵营对峙导致冷战时期国际社会严重分裂。在中美实力不断接近、战略竞争日益激烈的背景下,美国充分利用冷战时期积累下来的霸权遗产,力图通过构建以北约和七国集团为代表的阵营力量,遏制中国以巩固单一霸权。在俄乌战争爆发前后,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虽然有了新发展,但两国仍然坚持“结伴而不结盟”。在当前及今后很长一段时期,中俄结盟的可能性很小。只要中俄不结盟,国际舞台上几乎不会重现冷战时期的两大对立阵营。
第二,中美在经济上高度相互依赖。冷战时期,美苏两国经贸关系淡薄。自2018年特朗普发动贸易战以来,中美经济关系虽然摩擦不断,但两国贸易总额不降反升。中美仍然互为最重要的贸易伙伴。拜登政府正面临近30年来最高的通货膨胀,不得不在政治和军事上与中国战略竞争的同时,在经贸领域谋求与中国合作。7月5日,中国副总理刘鹤与美国财政部长耶伦通话。在7月9日的二十国集团外长会议上,王毅同布林肯进行五个多小时具有“建设性”的会谈。不难推断,这两次会谈的核心内容之一是两国经贸关系,并且达成了重要共识。中美战略竞争加剧以来,经贸关系仍是两国关系的压舱石。中国是全球约120个国家的最大贸易伙伴,其中包括日本、韩国、澳大利亚、菲律宾等美国的重要盟友。中国与美国及其主要盟友和伙伴密切的经贸关系,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它们与中国全面战略竞争的烈度。
第三,中国并没有威胁美国的政治安全。冷战时期,美国及盟友均不同程度地担心本国被苏联赤化,这从根本上威胁到美国政府与民众的核心利益,因而引发西方国家的心理恐慌。当前中美战略竞争加剧之际,美国及盟友大打人权牌,标榜本国的民主、自由价值观,但拜登和布林肯及其他美国官员均公开表示,不寻求改变中国的政治制度。中国更是没有任何试图“赤化”美国的言行。中美两国的战略竞争主要是国际舞台上世界领导权的博弈,美国普通民众感受并不明显,因此不会支持对华发动军事行动以捍卫其生活方式和精神价值。
总之,在可预见的将来,随着中美战略竞争加剧,两国对抗的深度、广度和密度都将有发展,甚至在台湾、南中国海、中印边境、朝鲜半岛等地区出现美国对华的代理人战争。但美国对华直接发生战争,或最终卷入对华战略的可能性极小。
作者是四川外国语大学副教授
笔者认为,当前及今后很长一段时期,中美发生直接武装冲突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中美之间的“长和平”持续时间,将远超过冷战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