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腔新韵
南京玄奘寺供奉日本战犯牌位的事件,最近在中国社交媒体闹得沸沸扬扬。除了供奉者吴啊萍以外,玄奘寺的住持释传真也一并进入大众视线。
本月22日,南京官方发布事件的处理说明,除了多名负责民族宗教事务的官员被处分,玄奘寺主要负责人传真也被撤换。
传真的俗名叫李义将。公开资料显示,他1968年出生,是安徽颍上县人,和少林寺方丈释永信是同乡。1980年代末,李义将在南京栖霞寺剃度,成为寺庙里为数不多的有高中文化的出家人。
传真后来考入南京大学历史系,是中国改革开放后较早进入普通大学学习的僧人。头顶大学毕业生的光环,传真从一名普通僧人起步,一步步走上住持位置,还戴上了南京市政协委员、南京佛教协会副会长等头衔。
和释永信一样,传真也很有商业头脑。他涉猎广泛,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跨界和尚”。
中国媒体在玄奘寺事件发生后,起底传真背后的商业版图。据报道,与他相关联的公司有六家,涉及养老、旅游、文化交流、影视制作、佛教用品等多个领域。他还参与过《栖霞寺1937》《三藏塔1942》等爱国主题电影的制作,担任编剧和制片人。
这名出家人还被曝曾为一家新开的美容院站台,吆喝着让消费者办卡。这段视频最近在社交媒体传开,传真穿着袈裟出席开幕活动,在台上自称快60岁了,长得跟女明星一样漂亮,就是因为办了这家店的美容卡,该视频立即在网上引起一片倒彩。
这名出家人不止穿梭于商场,同时也是南京官场上的“名流”。
《南方周末》在2015年发表过一篇题为《方丈的官员朋友圈》的文章。报道从传真与南京高干接触的故事,揭开落马官员神秘的面纱,反映官场腐败、迷信的生态。文章最近被重新翻出来,传真在受访时高调“秀”出他的官场朋友圈,外界也从中窥探到这名高僧在政治道场如鱼得水的一面。
据报道,传真的会客室里挂满了与各级领导的合影,有地方大员,也有中央领导。他深谙与官场中人结交之道,与多名落马的南京高干都有过深厚交情,包括前市委书记杨卫泽、前市长季建业等。杨卫泽落马前,多次在传真的陪同下到寺院参拜。传真也曾送给季建业一个鞋拔子,寓意“提拔”。只不过讽刺的是,送完“提拔”隔天,季建业便出事了。
传真披着袈裟做生意,在僧俗两界左右逢源,以及他非一般的官场联系,再度引发舆论对佛门不清净的关注。
事实上,中国佛教界近年不时发生争议性事件。2018年,反性侵运动#metoo(米兔,也译“我也是”)之风吹到中国,有“学霸寺庙”之称的北京龙泉寺被曝惊人丑闻。时任住持、中国佛教协会前会长释学诚,被指涉嫌用各种手段精神控制和性侵多名出家女弟子。
举报人也揭发龙泉寺存在违章建设、巨额资金去向不明等问题。官方调查虽没有证实性侵问题,但释学诚发送骚扰信息,违反佛教戒律的事情属实。
多次被推上舆论风口浪尖的还有少林寺方丈释永信。他曾多次被“嫖娼被抓”、“包养北大女生”、“有私生女”等丑闻缠身,不过这些传闻后来都不了了之。
除了风化问题,佛门商业化的现象在中国佛教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少林寺炒房、普陀山上市、住持当起CEO、僧侣上网做直播,除了门票和香火钱,出家人也把其他各种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难怪有人说,佛门净地已成某些人的敛财道场,“贫僧”早已不贫了。
商业化一方面是寺庙自身运营的需要,另一方面也与佛教在中国的世俗化和功利化有关。宗教界沾上了铜臭味,甚至出现伤风败俗、贪污敛财等问题,这当中有戒律松弛等原因,但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受市场经济的刺激,并与崇尚拜金和享乐的社会整体风气有关。资本的力量无远弗届,被裹挟的又岂止是佛门?
此外,在中国特殊的体制下,宗教也得依附于权力。宗教要在中国兴旺,需要权力的加持,在这个环境下,一些不肖的出家人正乐得与官员“水乳交融”;许多寺庙也乐于同地方政府合作,所谓的“宗教搭台、经济唱戏”,就是通过文旅服务、宗教活动等为地方财政创造收入。出家人与政界走得近,传真的朋友圈有那么多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也就不难理解了。
出家人频繁穿梭于商界和政界,忙着打理生意、游走官场,能做到六根清净、四大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