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士铭

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遭枪杀消息震惊全球，对于他的功过论述和文章陆续出现。身为日本有史以来担任首相职务最久的政治家，他的施政影响之深远，即便到已由岸田文雄担任首相的今天，日本社会仍然还能强烈感受到，其中就包括备受争议的安倍经济学。这个以他姓氏标榜的一系列经济刺激措施，会否随着他的离世而终于出现重大转变，已开始引起各界的密切关注。

安倍晋三在2012年底二度出任首相后，为了振兴上世纪末以来长期低迷的日本经济，陆续推出了扩大政府支出、大规模货币宽松以及经济结构调整等三大刺激措施，也就是市场俗称的“安倍经济学”三支箭。他也致力于推进自由贸易，先是积极参与《跨太平洋伙伴协定》（TPP）的创立，在美国2017年退出协定时，他四处奔走留住其他10个缔约国，促成了后来的《跨太平洋伙伴全面进展协定》（CPTPP）。在他的领导下，日本也与英国、欧盟签署双边贸易协定。

经安倍晋三的努力，日本经济在他任相八年间的确有些发展。因低迷经济造成的失业率，在他2012年上任时处于4%以上的高水平，到了2018年已经降低超过一半到2%。当地房地产市场也显著反弹，吸引海外投资者纷纷抢滩东京和大阪等大都会的房地产项目。股市更是在2012年后几乎年年步步高升，根据《日本经济新闻》的统计数据，到了安倍2020年辞任时，日经指数达到他就任时的2.33倍，日本企业的平均经营收益也达到他上任时的1.34倍。

可是这些亮丽的数据无法抹去安倍经济学的争议性。即使在政府支出大增和超宽松的货币政策背景下，安倍执政期间的日本实际国内生产总值（GDP）年均增长率也只有0.9%。根据日本政府的数据，日本人的名义工资从2012年到2020年仅增长1.2%。从2014年到2019年，日本家庭的平均财富收入反而还下降了3.5%，只有前10%最富有的人有所增加。根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截至2020年的数据，日本的贫困率在七大工业国中排名第二，在经合组织国家中排名第九。

很显然，安倍经济学并没有让广大日本民众享受到丰厚的财富果实，安倍的刺激经济措施也就没获得他们的完全认可。无论是股市的旺盛还是房地产市场的复苏，真正的受益者只局限于金融界投资者、有产权业主、上市公司大股东和商贾大家族等少数上层阶级。可以这么说，安倍的经济刺激措施加剧了贫富分化，造成社会进一步不平等的局面。

更甚的是，安倍经济学也没有解决日本自上世纪末泡沫经济破灭以来的结构性问题。安倍经济学中的扩大财政支出，一般认为是昔日自民党传统经济刺激措施的翻版，谈不上是进步的改革；超宽松货币政策通过大肆购债和负利率，并没有成功提升日通货膨胀率至2%目标，解决长期困扰日本的通货紧缩，起到太大作用。近年的高通胀更多是疫情，还有俄乌战事分别带来的产业链中断和油价飙升所致；至于削减政策繁文缛节和签署自贸协定，也没有显著改进日本的保守职场环境，并促进创业创新等，作为未来经济发展不可或缺的动力要素。

对于岸田文雄来说，安倍经济学与安倍晋三生前倡导的修宪、加强国防以及深化同美国防务结盟不同，在当前严峻的全球经济形势下，已不合时宜，是个执政累赘。如何扭转现在还在运转的安倍经济学三支箭，已是当务之急。岸田去年接任首相以来，就企图通过他所形容的一种“新型资本主义”来缩小贫富差距，其中包括提高工资，以及对提高工资的公司提供税收优惠等，来纠正安倍在位期间施政所带来的后遗症。

但一直到安倍遭枪杀那天，岸田文雄在落实着重于重新分配财富的“新型资本主义”理念时，大致是一筹莫展，毕竟安倍在党内仍然影响很大，要完全摒弃安倍经济学中的所有措施，有很大难度，要实现安倍经济学未能做到的事情，更是一项挑战。随着安倍的离世，加上刚过去的参议院选举，以自民党为首的执政联盟大胜，岸田是否能更好地开展自己属意的经济政策，来取代安倍经济学，将日本经济带向新局面，相信各界都会拭目以待。

作者是本地自由撰稿人

对岸田文雄来说，在当前严峻的全球经济形势下，安倍经济学已不合时宜，是个执政累赘。如何扭转现在还在运转的安倍经济学三支箭，已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