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

乌克兰战争爆发后，人们都关注美国在台海可能采取的动作。当地时间5月5日，美国国务院网站更新修改了“美台关系事实清单”，删除先前版本中“承认台湾是中国一部分”“美国不支持台湾独立”等表述。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强烈反对并称这是虚化、掏空一中原则的小动作。5月6日至8日，中国海军在台湾东部和西南海空域举行实兵演习，表现出有随时可战、反击的能力。

中美战略竞争是多方面、混合策略性的，但具体在台海博弈这一领域是零和还是多方博弈？答案是零和博弈。因为只有中美两方是实际参与者，而且不可能同时拥有台湾和台湾产出的利益。博弈的性质被定义为非合作完全信息动态战略。为什么不是合作博弈？合作博弈的前提是双方决策的理性和不受外界干扰，但这难以确认。

在持续趋向纳什均衡（Nash equilibrium，编按：假设每个博弈参与者都知道其他参与者的均衡策略，没有参与者可以透过改变自身策略使自身受益）的零和博弈中，“一报还一报”是最优策略：以台湾为棋盘互相切香肠，是博弈常态和最优策略选择。

在博弈理论中，多方多次重复博弈最有利于社会进步。历史上的西欧就可看成一个博弈方特别多，博弈次数特别多，而且重复次数不确定的博弈环境。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才能走出囚徒困境，避免零和博弈，找出合作与竞争的界限。我们知道三方博弈容易出现平局和局面维持，新“大博弈”如只有中美两方极易导致走向零和博弈，这是今日中美台海博弈的困境。

博弈领先者不仅为后来者树立典范，也在通过竞争挤压，甚至通过非经济手段围堵后发者的发展空间。这使得后发国家的追赶无法亦步亦趋地模仿先行者，而是要不断摸索和开拓新的博弈空间。对这一点，出生于乌克兰敖德萨的经济史学家格申克龙（Alexander Gerschenkron）在其名著《经济落后的历史透视》中，和他的前辈李斯特（德国，Friedrich List）、汉密尔顿（美国，Alexander Hamilton）等人，早已有了或深或浅的认识。后两者深刻影响了19世纪大西洋两岸的两个新兴经济大国的发展道路。今天中国要走的，应该是美国在19世纪末开始的和平崛起之路。

在台湾军力无法对大陆形成压迫的前提下，美国如果想在台海问题做文章，难以指望台军，必须亲自出马，才有挑衅的效果，但这就会让美国面临非常棘手的问题：由于台湾自己没有挑动大陆神经的意愿，美国如果主动挑衅，必定有中美爆发战争的风险。参考俄乌战争，美国自己并不愿意真的下场，只能通过给台湾提供防御武器，让台湾人像乌克兰人那样耗干最后一滴血以拖住大陆。

从军事上来看，无论是台湾还是美国，在博弈中对待中国对台动武的红线是小心翼翼的，美舰在台海航行，既不会登陆台湾，也不敢做出军事挑衅动作，但可在媒体上宣扬自己自由世界的成功，所以媒体上和军事上其实是呈现两种相反的态势。

美台使用完全信息博弈术，展开一种战略界知道并不危险、不算实际挑衅的行为，但局外人又觉得颇为挑衅的方式，去满足美台内政的需要；而中国大陆也可加以利用，以激起民众的爱国意识，为统一战争做民意铺垫。中国大陆对台湾问题终究还是会按自己节奏来，现在台美其实都没什么太好的破局办法，实力变化不是一些小手段能改变的。

这是个中美零和博弈的战场，总有一天将以某种形式，以一方彻底退出结束。不过在可见的六到10年内，会处于一个危险但可维持的“一报还一报”最优博弈模式。

作者是成都世通研究院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