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红亮

在大国战略竞争愈演愈烈的时代背景下，菲律宾新任总统的对外政策成为舆论讨论焦点，其中尤以对美和对华政策最甚。可以肯定的是，新任总统小马可斯调整菲律宾与中美关系是大概率事件，但究竟如何调整及调整的幅度，目前来看存在着巨大的不确定性。关于此，中国舆论场上学者、智库专家和部分自媒体讨论得不少，不过也存在几点迷思，甚而是一厢情愿的想象。

首先就是人物迷思。根据菲律宾宪法，总统任期六年，但不能连任。因此，小马可斯究竟是怎样的人物，颇受关注。今年菲律宾大选启动以来，舆论讨论重点是杜特尔特式的人物当选，还是阿基诺三世式的人物当选。诚然，从阿罗约到阿基诺三世，从阿基诺三世再到杜特尔特，菲律宾对华／南中国海政策在他（她）们任内，确实存在着回摆甚至是转圜。但历史与现实中的事实，是阿罗约和杜特尔特任期内，菲律宾在南中国海议题上也曾表现出强硬姿态。政策转圜和姿态强硬的复杂性告诉我们，任何一个当选总统给中菲关系及中菲南中国海局势所带来的，都不会是单纯的“喜”或“忧”。这就意味着，中国不能想当然尔认为，小马可斯依然对中国友好或将继续杜特尔特政府的对华政策。

其次是关于“菲律宾依靠中国”的迷思。杜特尔特就任以来，中菲在经济与投资合作方面的关系获得显著进步，特别是“大建特建”与“一带一路”倡议的对接，已经成为双方共识。在这一情势下，也有观点认为，菲律宾新政府会沿袭杜特尔特的对华态度，强调要解决国家发展和老百姓吃饭的问题，就必须和中国加强合作。的确，发展将很可能依旧是中菲合作的主题。但是，中国同时也要清晰客观地分析杜特尔特政府在对华合作方面的利益考量，与审视下一届政府在国家发展方面的主要观点，而不是作出主观或一厢情愿的结论。

再者，还有“菲律宾作为亚细安成员国”的迷思。亚细安国家素来就有“大国平衡”“等距离外交”的传统，或在对美对华交往中“对冲”的策略安排，近年来更是强调“中心性”地位和不在中美战略竞争中“选边站”。在这一背景下，就有观点认为菲律宾作为亚细安成员国，与其他国家一样，更希望有和平的国际和地区环境和稳定的国际秩序，更希望走合作共赢而非对立对抗的道路；而绑在美国的“战车”上与其他国家搞对抗，并不符合自身利益。

照此逻辑，就有人认为，菲律宾新政府会沿袭“大国平衡”的战略，不在中美间“选边站”；甚至有分析指出，小马可斯会推动美菲同盟关系的“解绑”。但是，我们不能简单地以亚细安国家整体存在的对外交往逻辑，来个别分析菲律宾这个国家的对外政策，或下一届政府的对外政策。亚细安没有权力干涉或决定任何一个成员国的对外政策，菲律宾的国家利益和地区利益也未必都是一致的。

迷思或一厢情愿的想象，只会带来对菲律宾对华政策的误判；将杜特尔特对外政策定性为“亲中疏美”，以此简单二元对立的“亲中疏美”“亲美抗中”来预判新任总统的对外政策，同样不利于客观看待菲律宾对外政策的复杂性，不利于促进中菲关系在直面问题、解决问题中行稳致远。

作者是中国察哈尔学会高级研究员

广西民族大学中国—东盟海上安全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