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文

“你润了吗？”“润去哪里了？”“那边好润吗，也介绍我去好不好？”

上面这些近乎黑话的语言，不熟悉互联网的人听了，一定会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中国互联网上的新词、新梗层出不穷，最近一段时间比较火的概念是“润”。

所谓“润”，是英文单词run转为汉语拼音后的对应汉字，以隐晦的方式，指代“跑路”“逃离”“移民”“用脚投票”。

如同“躺平学”“摸鱼学”等一样，中国网络上也出现了“润学”，在知乎、豆瓣、百度等平台上，润学研究室、润学小组、润学指南层出不穷。里面有已经“润”出去的前辈给后人指点方向，也有正在“润”过程中的人们分享信息、交流感想。

出国移民对于中国人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自古沿海居民就有下南洋的传统。近代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后，中国移民的足迹更是遍布世界各地。不过，最近这波“润”的趋势有所不同，应该说是海归潮大趋势下的一股逆流。

近年来中国国力增强、经济发展较快，加上内宣外宣起作用，越来越多留学生选择回去发展，还有不少已移民的中国家庭举家回迁。但与此同时，也有一些中国人，特别是年轻人，却想要“润”出来。

其中多数人觉得中国“内卷”太严重、生活压力太大。很多网友反映，自己所在行业竞争激烈，加班过劳是家常便饭；大城市房价高不可攀，结不起婚、养不起娃；回到小城市或农村，知识技能又无用武之地。与其进退两难，还不如想办法“润”到国外去。已在海外的网友时常晒出自己的生活，比如欧洲公司准时下班、澳大利亚白领靠工资买别墅等，更坚定了移民的决心。

这类人离开并非因为政治，只是为了拥有更高质量、更平衡的生活，以及更好的子女教育。有人调侃，自己出去跟洋人抢饭碗，减轻国内竞争压力，也算变相给中国做贡献了。

还有一类人，对中国日益收紧的政治环境担忧。有网友表示，现在中国社会的气氛让他感到恐惧，处处要求思想统一，网络充斥喊打喊杀的声音，自己的很多看法跟主流意识形态不一样，既无力改变，也不愿顺从忍耐，只好“乘桴浮于海”了。有人还以《水浒传》为例总结：方腊跟朝廷死磕，下场很惨；宋江受招安，结局也很惨；只有“混江龙”李俊最聪明，跑到海外，还当了暹罗国王。

还有人出于更具体的原因。例如，有来自性少数群体的网友表示，中国不允许同性婚姻，在保守的社会气氛下，连“出柜”都很困难，因此决定移民，和爱人在海外组建家庭。还有一些女生表示，生长在重男轻女的家庭，在职场上也备受性别歧视。很多残害妇女的事件特别是丰县铁链女案，更强化了她们迁移到性别更平等社会的意愿。

最近上海防疫的种种乱象，让一些上海人也动了“润”的念头。一位朋友就向笔者询问移民新加坡的条件。他说，原来觉得上海比新加坡有前途，现在这个判断深深动摇了……

以上大致都是城市中产阶层，至于真正的富豪，“润”的原因、速度与方式，恐怕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的。

人的迁移是现代社会常态。人各有志，来去都是自己选择，隔岸看花，未必没有美化想象。“润学”的火爆说明，大合唱下仍存在不同声音，国家的方向也并不等同于个人的选择。乱世前景难料，多条路总归是好事。

（作者是《联合早报》网络高级编辑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