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台湾《联合报》
联合报主笔室
国民党立委蒋万安,针对中正纪念堂转型表示,应该以更高视野、未来性观点看待,可以升级“台湾建设纪念馆”,以彰显过去70年来所有为台湾努力付出过的族群、世代。
提议一出,绿营立刻猛烈反击:最爱吃蒋万安豆腐的行政院长苏贞昌说,“连他都知道要改变了”;文化部长李永得反问,蒋万安要讲清楚,纪念堂的铜像与堂体该如何处理;立委吴思瑶挖苦,这么讲只代表选举焦虑症;洪申翰则要蒋万安“公妈拿回家自己拜”。反观蓝营,虽然也有如立委林为洲等支持者,但相对于绿营的嘲讽,力度明显小得多;反而是孙文学校校长张亚中公开批评,拿香跟拜民进党。
面对绿营每到选举就把两蒋拿出来消费,蒋万安想化被动为主动,不打算再当视两蒋为完人的“凡是派”,对于2022市长选举,或是未来自己的政坛“人设”,都不失为好点子。但是再优异的构想,也需要够好的执行,才能发挥效果。就此而言,蒋委员的出招,仍然显得上下到处都是空门,很容易被敌人乘虚反杀。
虽说蒋万安几乎笃定代表国民党出征台北市,虽然有媒体报道,他先前曾与“基层、议员”沟通征询,但包括党中央、立院党团,或是马英九、侯友宜、郝龙斌、韩国瑜、赵少康等蓝营大老,乃至媒体与网络上的亲蓝意见领袖,显然都不在他的合谋范围内,而更像是闭门造车。因此一旦意见抛出,己方阵营的附议声量有限,甚至不乏唱反调的异声,反而是向来擅长见缝插针的敌营,冷嘲热讽来得又急又快。
更进一步说,国民党如何看待中正纪念堂转型,背后的题目其实是:面对民进党近年来借转型正义之名发动清算,应该要如何面对包括两位蒋总统,以及他们过去功过等的历史?这个题目兹事体大,如果蓝营上下连一个粗略的共识都拿不出来,在对手凶狠进逼下,只怕很难不被对方继续消费。
然而问题是,随着中国大陆的国势崛起,以及台湾内部的主体性意识高涨,蓝营过去的中华民国论述,面临被台独与“红统”两面撕扯的尴尬局面。近年来的党中央(2016年之前还包括政府),对此矛盾不愿也不敢面对。结果往往是不待敌营的攻击,自己已经先乱成一团:当然是很国民党式的吵架方式,表面上从不撕破脸,实际上从不团结,所以伤口永远不会结痂。
国民党的两大对手,包括民进党与共产党,都曾面临类似的问题。共产党的立党哲学,本来就是过去要为现代服务,因此惯于订定历史决议,为先前的人与事定下考绩分数;至于民进党,也是以1999年的“台湾前途决议文”,成功化解社会大众对台独的疑虑,因此才有2000年第一次执政。时至今日,蔡政府甚至进一步成功将中华民国台湾化,某程度攫夺了蓝营过去标榜的“捍卫中华民国”大纛,借机把蓝营挤向“舔共卖台”。这种抹红套路,当然相当程度是扣帽栽赃,但是蓝营除了跺脚之外,有没办法拿出有效的对策来抗衡?
同样道理,民进党的能源政策,其墨守意识形态、不切实际的程度,更远甚于台独主张。据传国民党中央对于年底的九合一大选,终于打算将以能源政策作为主战场。问题是,大家都知道民进党的能源政策是空中楼阁,但国民党的政策是什么?考虑到地理环境、全球趋势、经济成本等因素之下,如何看待核能发电?是国民党绕不过的题目。但是一如其他重大施政范畴,国民党提不出答案:更进一步说,谁代表蓝营的能源主张?朱立伦、马英九,还是侯友宜、卢秀燕、林姿妙?
再往下细究更可以发现,蓝营上一个真正的政策共识,恐怕是1992年的“一中各表”。如今距离当初已经三十年,在两岸外交、经济能源、国防兵制......等范畴,到底国民党的主张是什么?如果本身没有火力协同机制,不能将所有的攻击力度汇聚在对方弱点上,只能零零星星对着敌人乱放枪,能发挥多大的杀伤力?
因为没有一致的立场,所以凝聚不出资源与力量;因为资源与力量不足,所以没有底气去厘清自己的立场。国民党若是无法打破这个恶性循环,只怕未来的发展只会日益不利;如果台湾政治走上民进党的一党独大,对台湾而言,恐怕会是更大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