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个多月,菲律宾即将迎来六年一度的总统选举,整个竞选气氛也越来越浓烈。
基于前独裁者马可斯20多年的专制统治,菲律宾宪法已恢复更早以前的规定,即总统只可一任。所以现任总统杜特尔特不能再次参选,由其女儿莎拉出选副总统,与再次竞选总统的马可斯儿子蓬蓬结盟。这对正副总统候选人的梦幻组合,结合了南(莎拉)北(蓬蓬)选民的支持,在各项民意调查中遥遥领先,几乎笃定会高票当选。
这段日子,几乎每日都有各主要候选人得到一些有影响力的机构团体或名人的背书推荐。候选人一些疑似丑闻或不当行径的陈年旧事,也被有心者威胁要揭发。候选人在公开发表演说或声明时,遣词用字非常斟酌留心,因为无论各大小媒体或社交平台,都密切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一不留心就会出事。近期的总统候选人辩论会,免不了会有各种人身攻击。
虽然笔者只到过菲律宾公干一次,但对于菲律宾的选举招数还相当熟悉,因为年轻时就到美国深造,对于政治认知的启蒙年代是在美国塑定的。美国与菲律宾有相似的选举制度,总统选举也是四年一度。美国有过程漫长(通常超过一年)的初选制度,让各主要政党候选人先来一轮党内竞争,受党内(有些州也允许不同党籍)的首轮民主选票洗礼,让得票最高者成为提名人,正式代表党出征总统或其他票选的公职。
笔者观察菲、美的政治运作,至少在选举过程中,候选人互抛泥浆,看谁粘得最脏的手法,还有异曲同工之妙。对于这种候选人比烂的竞选手段,有评论颇不以为然,认为有辱政治应有的高雅与稳重,会令民众对政治(起码是政客)失去信心与热忱。
不过笔者观察各国政治以及国际关系多年,根据经验总结,认为这才是务实与求是的政治运作模式,至少提醒选民要认清一个残酷的事实,即政客不是圣人,都有七情六欲,会踏在民众头上来谋求各自的私利。民主选举也不是一场比当圣人的竞赛,而是在认清现实的大前提下,希望做到两害取其轻,选出适任者来领导国家社稷。
无论如何,在菲律宾与美国的政治运作,更多聚焦在政客的个人形象上,让他们在前台上又唱又跳,而政党则相对地被推入后台。说得更白些,竞选活动的荧光灯,通常都照射在候选人身上,而政党则沦为衬托出候选人的助选机器,主要是要照顾好竞选的后勤工作,有集会时要拉拢群众来参与,在投票日当天更要发动支持者踊跃出来投票等。
如上述的蓬蓬—莎拉正副总统组合,几乎天天乘着开蓬车拜票拉票,但他们各属于什么政党(菲律宾允许正副总统来自不同党派),并不怎么受到重视,重要的是他们各自以及凝结起来的领袖魅力。当然还有各自显赫的家族背景,以及千丝万缕的官商利害关系。
德国政党地位超越政客
世上还有着截然不同的政治或选举制度,更重于政党而非政客。如德国的选举制度即为如此。德国没有总统直选,在德国的选举里,有各选一人的选区,也有不分区的政党选项,所以每位选民是可分别投给候选人以及政党共两张票的。
原则上来说,也不是每个候选人都名不见经传,因为他们之间有好一部分也要向选民推销自己,以便在选区里最高票当选。但看起来德国政党的地位是超越政客的,如某政党所获得的选票支持比率,高于该政党所赢取的选区席位时,则该政党就能增添提名不分区的议员,直到两个比率大致相等。
德国如此特殊的选举制度的其中一个后果,就是造成每届议会整体议员人数不尽相同,好一些议员的履历几乎不为人知。德国之所以采取如此蓄意着重政党而非政客的政治制度,部分原因与菲律宾不让总统连任一样,是要防止如希特勒那样的独裁者再次崛起。
当然,德国政党领袖的个人形象还是非常重要,如果所领导的政党成为执政联盟里的重要盟党,则他们很可能成为下一任总理。但各大小政党要组成执政联盟,通常经过几轮历时数个月的政治磋商谈判,而谈判通常不是党领袖之间的态度差异,而是各党的政策、意识形态,甚至哲学层面上的巨大鸿沟,是否能融合或至少相容。
即便如此产生了执政联盟,出任总理者虽拥有庞大公共权力,通常不会过于着重领袖个人魅力。刚下台的默克尔是典型的例子,她无可否认多次受到德国选民的认可而赢得大选,但大家支持她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的辩才,可以滔滔不绝地令群众听得如痴如醉,抑或是她有着过人的公众魅力,而是因为她被普遍认为有双稳定可信任的手,能在过去多场惊涛骇浪中,为德国这艘巨轮安然掌舵。
德国新任总理朔尔茨的政党背景虽然与默克尔南辕北辙,但至少到目前为止,领导风格与默克尔极为相似。
虽然各国的政治运作,政党与政客的重要性各异,但重要的是民众对于自身政治权益的维护与伸张意识,还是得打醒十二分精神。
作者是新加坡国际事务学会(研究所)高级研究员
马来西亚太平洋研究中心首席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