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聚焦

甄鹏

海峡两岸关系协会副会长孙亚夫近日受访，回顾了2021年台海形势，展望了2022年两岸关系。他提到，“九二共识”是两岸关系稳定和发展的定海神针，是翻不过去的。

1992年，大陆海协会（海峡两岸关系协会）与台湾海基会（海峡交流基金会）就两岸关系达成了共识。这些共识被称为“九二共识”，是两岸关系的一个重要里程碑。随着局势的发展，大陆、台湾双方对“九二共识”有不同的解读。

台湾强调“一中各表”，大陆则强调只有“一个中国”，没有“各自表述”。国台办原副主任、海协会原副会长王在希表示：“‘一中各表’实质上是‘特殊两国论’。所以大陆方面多年来对国民党的‘一中各表’始终不表赞同。”（《联合早报》2017年7月26日“早说”）

为了厘清真相，应当从1992年的原始文件寻找答案。大陆海协会主办的《两岸关系》杂志1999年第9期收录了《海协1992年11月16日致海基会的函》。海协会在信件说：

“贵会代表建议在相互谅解的前提下，采用贵我两会各自口头声明的方式表述一个中国原则，并提出具体表述内容（见附件），其中明确了海峡两岸均坚持一个中国原则，这项内容也已于日后见诸台湾报刊。我们注意到，许惠祐先生于11月1日公开发表书面声明，表达了与上述建议一致的态度。11月3日贵会来函正式通知我会，表示已征得台湾有关方面的同意，‘以口头声明方式各自表达’。我会充分尊重并接受贵会的建议，并已于11月3日电话告知陈荣杰先生。”

台湾海基会要求“坚持一个中国原则”和“各自口头声明的方式表述一个中国原则”并重，大陆海协会“充分尊重并接受贵会的建议”。这些文字已经清楚地表明“九二共识”是“一个中国，各自表述”。

双方的各自表述是什么？函及附件也有说明。台湾海基会的表述是：“在海峡两岸共同努力谋求国家统一的过程中，双方虽均坚持一个中国的原则，但对于一个中国的涵义，认知各有不同。”大陆海协会的表述是：“海峡两岸都坚持一个中国的原则，努力谋求国家的统一。但在海峡两岸事务性商谈中，不涉及‘一个中国’的政治含义。”

根据原始文件，“一个中国，各自表述”，不是指台湾把“一个中国”表述为中华民国，大陆把“一个中国”表述为中华人民共和国，而是上述措辞。简单地说，台湾的表述是双方对“一个中国”的认知不同，大陆的表述是不涉及“一个中国”的政治含义。

“九二共识”有两个核心点，一个是“一个中国”，另一个是“各自表述”。“各自表述”是指每一方都有表述的权利，另一方不必接受表述的内容，但是应当尊重表述的权利。这些有文字记载，不容否认。

不管是协议还是文件，内容应当清晰、准确。台湾要求明确“一个中国”的涵义，而大陆坚持模糊处理，不明说。在大陆表述的“九二共识”中，不涉及“一个中国”的政治含义，但是大陆在1993年发表《台湾问题与中国的统一》白皮书，指出：“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

“一个中国”可以是“文化中国”或“历史中国”（历史学研究范畴的中国）。例如，魏、蜀、吴三国都属于中国，这个中国就不是政治或法律概念，而是一个文化或者历史概念。三国都属于中国没有异议，但是三国（特别是魏、蜀二国）都在争正统，都声称是汉朝的继承者。大陆和台湾，就如同魏国和蜀国。

我在《科索沃谈判对台湾问题的借鉴意义》一文中提出：“塞尔维亚和科索沃达成了IBM协议，塞尔维亚解释成统一行政管理线管理，而科索沃解释成统一国界管理。这是‘各自表述’模式的一个典范。会谈前后，塞尔维亚认为是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负责人的会谈，而科索沃认为是两个独立国家领导人的会谈。双方已形成默契，互不干涉对方的表述。大陆和台湾同样可以采取这种‘各自表述’的方式。”

近来关于武力统一台湾的消息甚嚣尘上，令人不安。台湾人是大陆人的同胞兄弟姐妹，我不希望手足相残。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何统一的重大问题，考验着两岸领导人的政治智慧。我借用一付对联送给他们：“能攻心则反侧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最理想的结果是仿照两德统一模式。

作者是中国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