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伟彬

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在参加民间智库主办的论坛上表示，日本无法容忍中国大陆武力犯台。安倍表示，鉴于日本与台湾的地理距离，“台湾有事”则意味着“日本有事”，也就等于“美日同盟有事”。同时，安倍还表示，这样的军事冒险无异于让与世界经济有密切关系的中国经济卷入麻烦，是“经济自杀”。

安倍虽然已经下台，其发言不代表日本政府，但鉴于其在自民党的地位，对政府的影响力不言而喻。更为关键的是，这已经不是今年以来，日本政治人物第一次发出类似的表态。

6月24日，日本国防部长岸信夫宣称，台湾的和平与稳定“与日本直接相关”；6月28日，日本国防副部长中山泰秀曾提出“台湾作为一个民主国家，我们必须加以保护”；7月5日，副首相麻生太郎公开表示，如果中国大陆入侵台湾，将认定为“存亡危机事态”；7月13日，岸信夫在内阁会议上汇报2021年度《防卫白皮书》，首次指出有关台湾局势的稳定，对于日本的“安全保障和国际社会的稳定相当重要”。11月，在日本与台湾举办的交流峰会上形成的所谓“神户宣言”，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推进日本版《台湾关系法》的出台。

可以说，日本内部对中国大陆的看法已经形成某种气候。这种气候与华盛顿的气候有些类似。尽管包括安倍晋三在内的政治人物，用词保持着谨慎，避免直接提及“中华民国”或使用被认为是鼓励“台独”的词汇，但即使这样，这些行为也足以让北京愤怒。

对于深信台海若有战事，美日必然会协防台湾的人而言，这样的言论无疑是对他们的肯定和鼓励。是否会对北京产生威慑作用，虽不清楚，但却肯定会加强这些台湾人的信心。

日本这样的举动无疑是不合时宜的，只会加剧地区的不稳定。而日本也不是立陶宛，中日关系的复杂性，决定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发连锁反应，让局势变得棘手。

然而，这种“不合时宜”可能恰恰是日本所需要的。二战以后，亚洲的和平与稳定，建立在美国的军事存在。无论是日本、韩国，或是亚细安国家，都依赖于美国的军事存在，平衡其他力量的冲击。尤其是日本，宪法的束缚使得它在军事上的能力一直受到压制。

但现在，一个摆在眼前的现实却是美国可能的退却。这并非说美国会从亚洲撤退，而是在中美两国之间，美国存在相对的衰退。这是一种新的现实、一种趋势。日本不得不面对亚洲，尤其是东亚地区可能再度回到中国主导秩序的前景之中。

如果美国在西太平洋相对衰落，日本将不得不采取措施，尤其是以军事力量来填补这样的空白。因此，这是安倍所谓的“台湾有事”，即“日本有事”的潜台词。北京倘若真的统一了台湾，不仅意味着东亚的政治格局发生巨大的变化，同时更意味着日本将直接承受更多来自北京的压力。

作为美国在西太平洋重要的盟友，日本面临的挑战将更大。因此，无论是基于可能被改变的现实，还是未雨绸缪，抬高中国对日本威胁的声量，从而达到逐步对其军事力量束缚的解除，日本的政治人物，都有可能高调宣扬安倍类似的言论。

美国对其他国家的保护能力，自特朗普以来便倍受质疑。欧洲提出战略自治，要重新组建、增强自身的军队；日本在亚洲也就拥有了同样的理由。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日本自19世纪50年代开始以来，便通过效仿、结盟、合作来保障自身的安全。尤其是二战之后，美日同盟关系无疑是让日本放弃军事能力，专心发展经济的重要原因。正如上世纪中美建交前夕，基辛格说服中国领导人接受美国在日本军事存在的必要性一样。

如此，将安全系之于美国的日本，如果认为自身到了需要发展应对中国崛起、亚洲格局可能突变的军事能力时，这对东亚地区可能造成怎样的新影响，后果不可预计。

过去10年间，中日关系反复，虽然整体上看似向好发展，但已然不可能再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关系。历史问题成为横亘在两国诸多问题中的无法回避的“大象”。在学术层面上尚且无法处理好历史问题，就更不用说在政治层面上了。一旦中日关系出现波折，历史问题便会浮出水面。正如此次安倍的发言后，中国外交部再度提及一样。

亚洲国家并没有像欧洲国家一样，在历史议题上达成和解。这些历史议题就像天空中的乌云，随时都有可能卷入现实的问题，从而可能形成新风暴。台湾，便可能是这样一场风暴的风向标。

作者是浙江外国语学院美国研究中心 特聘研究员

对于深信台海若有战事，美日必然会协防台湾的人而言，这样的言论无疑是对他们的肯定和鼓励。是否会对北京产生威慑作用，虽不清楚，但却肯定会加强这些台湾人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