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特稿

1996年，花艺师林玲娟随着丈夫和六岁的女儿离开新加坡，来到陌生而且当时还不十分国际化的北京，开启了一家人新的生活。20多年来，他们见证了北京的成长、中国的崛起，也看着一波接一波的新加坡朋友来了又离开。是什么原因让这一家人坚持留在北京打拼？他们在北京生活遇到了哪些挑战？家，对他们而言，究竟是北京还是新加坡？

春季的周末早晨，北京郊外的平谷山区在艳阳下飘着细雪。

来自新加坡的张家一家三口如常从北京顺义区的住家驱车两小时来到他们位于山区的周末休闲度假屋。

爸爸张清发（57岁）正在给屋里的壁炉添柴添枝。壁炉的火烧得旺盛，发出毕毕剥剥的响声，屋内弥漫着清幽的柴烟香味。妈妈林玲娟（53岁）和女儿张嘉亦（28岁）刚吃过西式早餐、喝过浓浓的南洋咖啡，盘腿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边取暖、边刷手机闲聊。

林玲娟告诉《联合早报》：“来了北京那么久，还是改不了早上要喝一杯南洋咖啡的习惯。我们每次回新加坡或者有亲友来访，都一定会带上一大袋磨好的咖啡粉。”

林玲娟原是广告公司创意总监，1996年随丈夫来到北京工作、定居。她曾为新加坡旅游局拍摄面向中国市场的旅游广告，也在伦敦、纽约等广告节中获得多个奖项。不过，她在事业巅峰期毅然决定转换跑道，到英国进修花艺，并在2010年开创了自己的花艺供应品牌，MOSS花艺工作坊。

转眼间，林玲娟一家已在北京超过20年。她说：“很多朋友来了、也走了。我们可能是极少数在这里逗留那么久的新加坡人。”

初来乍到生活艰苦

她坦言：“初到北京，生活环境确实很艰苦。空气特别干燥，水土不服，我们一家人都陆续生病了。”

“饮食方面也很不习惯。那个年代的物质不像现在那么丰裕，当时很难找到海鲜，肉也吃得少，蔬菜选择也不多。冬天只有大白菜、黄瓜、西红柿。我们就一直轮着吃这三样东西。”

日常生活也不如新加坡便利，她得重新适应“低科技”生活，“电脑、打印机都不够，我在办公室等着打印文件，有时得等到晚上”。

尽管如此，一家人还是咬紧牙关挺了过去，并且渐渐爱上了这片神州大地。

林玲娟说：“我一直都很喜欢大自然。所以，当时还没真正开发、‘原生态’的北京对我其实很有吸引力。周末开着吉普车到怀柔、密云郊区，那里没有高楼大厦，我们随便在一条小溪旁停车，一家人戏水、野餐，或静下来放空、画画。”

如今，一家人在北京有了自己的生意，在郊区也建起了自己的周末度假屋，事业和生活都在北京深深扎下了根。

张嘉亦还没上小学就随父母来到了中国。她说，自己是“跟北京一起成长的”，过程中她也学会了珍视“不完美之美”。

她说：“小时候就看到同龄小孩冬天里没有暖和的衣服可穿，我就会想，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在北京，我看到了真实的生活。这让我对人生有了更深的体会。”

亲身体验打消对中国误解

随着中国的迅速发展，新兴行业不断涌现，传统行业也焕发新生。

汇丰银行去年10月发布的“全球移居人士年度调查”报告就显示，中国大陆作为移居目的地，职业发展机会排名位列全球第二，仅次于美国。

受访外籍人士都表示，他们移居中国内地后职业前景更广阔，有更多机会获得新技能，可支配收入也增加了。

林玲娟鼓励新加坡年轻一代抓住中国的机遇。 她说：“先不要计较能得到什么回报，先不要急于去批评，而是问问自己，你能为这个地方做些什么？”

她希望新加坡人亲身来体验中国，亲眼来看看中国的发展，自然会打消对中国的种种误解，对中国的职场官场文化及处事方式也会有更多理解和包容。

从事室内设计的张清发曾雇用过来自新马泰等不同国家的实习生。他发现，初来者的第一年往往是关键期，经历了四季后，一部分人受不了就“哭着回家”，“但如果你坚持三年，我觉得你肯定会留下来”。

他说：“我们能在这里住那么久，也是因为中国天天都有变化、天天都有新鲜事。虽然不像新加坡生活那么舒服，但这里却更有活力和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