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伟

中美贸易战叠加商战，让今年的香格里拉对话（香会）更受关注。

香会，即由英国智库国际战略研究院（IISS）、一个西方智库在东方的新加坡举办的年度性对话平台，聚焦亚太防务及安全，本来就意味深长。香会聚集亚太区域的访长和军事高层展开防务与安全对话，自然会有连横合纵的地缘政治意味。奥巴马时代的亚太再平衡战略，使香会对话变成了美国主导下的对中国的集体挞伐。因此，中国将香会视为“鸿门宴”，出席香会的中国军方代表，往往在香会上舌战群儒。

今年香会，中方代表是副国级的国防部长魏凤和。这也是2011年以来，中国再次派出国防部长参加香会。中方代表的“升格”，意味着中国对香会态度的转变。一方面，讲好中国故事已成普遍共识。中国社会各界开始以开放思维，积极和世界各国人士交流，求同存异开始从外交辞令变成身体力行。

尤其是对美国和西方对华歧见者，中方也抛开心结，和对方开诚布公。这种主动交流的姿态，在刚刚过去的中美女主播连线中得到体现。刘欣和翠西的电视辩论，虽然少了锋芒但却多了和气——刘欣很理智、翠西很节制，这给剑拔弩张的中美关系在舆论上缓了压。

香会不是电视节目，是各国军事政要讨论亚太区域安防的论坛。因此，论剑意味强烈，目标导向也很明确，中国军方代表在此论坛舌战群儒也是事实。由于美国和区域国家在南中国海问题上的共识，或者说因为领土争端或基于地缘政治考量而忌惮中国，中国在香会成为众矢之的也是事实。中国将之视为美国联合其他国家向中国发难也无可厚非，中国将香会看成“鸿门宴”也是应有之义。

排斥香会会导致与会者对华更多误解，低规格参与也会降低与会价值，将之视为“鸿门宴”也是弱者心态。因此，副国级的防长参与香会，反而更能向与会者宣示中国立场，达到理越辩越明的目的。故而，魏凤和与会，被观察家们视为中国外交和军事的自信。

的确，香会不是觥筹交错的会所，而是激烈论剑的论坛。在中美关系激烈转型的情势下，若中国对香会不重视，可能会变成美国主导下的反华大合唱，更是美国指挥下的对华乱剑起舞。魏凤和与会，中国在香会的气场陡增。可以说，副国级的魏凤和，或称为与会各国军方的最重量级嘉宾，即使沙纳汉也只是美国代理国防部长。在此情势下，中方关于区域防务和安全的立场会让各方更为重视，中方声音也将更加掷地有声。

以往香会，美方拉着朋友群是对华猛攻的一方，本次香会中方将变防守为攻守平衡。在香会正式开启前，中美访长已经进行了场边会谈。5月31日，魏凤和向沙纳汉举行了20分钟的双边会谈，魏凤和向沙纳汉表达了中国在台湾问题上的立场，强调在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的问题上，“美方不应低估中国军队的决心、意志和能力”。此访，中美对双方访长的会谈也都表达了满意，中方认为会谈“积极、建设性的”，美国的评价则是“具建设性且富有成果”。

虽然是外交辞令，但会谈成果依然让人松了一口气。当然，这只是中美访长论剑前的寒暄与客气，在随后的对话中沙纳汉还是会向中国发起攻击。6月1日，沙纳汉将在首个大会专场中就“美国对印太安全的愿景”发表演讲。当天还将安排其他两场专场大会和六场平行分论坛。6月2日上午，魏凤和在当天首个大会专场中就“中国和全球安全合作”陈述己见。

沙纳汉演讲并无新意，无非是延续美国在香会上制造的中国对“基于规则的地区秩序”造成破坏，号召区域国家联合抵制中国。印太概念提出八年，美国期望联合印度、日本和澳大利亚形成超越亚太区域的地缘政治战略，形成更大范围的对华战略包围圈。这意味着，中美经贸摩擦将升格到地缘政治战略层面，这给中美关系带来了严峻挑战。

此外，针对南中国海中美博弈的形势发展，美国也将对中国军舰和商船采取同等措施。针对美国在南中国海和扩大地缘政治包围圈的做法，中方一如既往指责美国在亚太和印太地区制造动荡，强调中国作为区域稳定锚的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中美防长的过招并不像以往激烈，沙纳汉并未直接点名中国，虽然与会各方心知肚明。因此，今年香会，美国确有通过中美冲突扩大化、通过地缘政治和军事战略逼迫中国的意味，但在中美贸战叠加科技战的敏感时刻，美国也不愿过度刺激中国。

无论是美国在南中国海的既定立场和海空巡游，还是美国主导的印太战略从论述到行动，区域国家即使更加相信美国（忌惮中国），但也不会轻易行动起来拉起反华包围圈。奥巴马时代美国利用南中国海问题掀起的反华热潮，因为特朗普的单边主义而归于沉寂。中国经受了压力测试，美国在区域国家的诚信度大幅降低。尤其是菲越等国，已经转变立场——其他国家，也避免在中美之间选边站。

至于印太战略，从论述到执行，还有相当长的距离。而且，亚太战略也忽视了东南亚国家的存在，因此对美日澳印领衔主演（或被动跟演）的地缘政治游戏未必热心。

更重要的是，美国主导的亚太或印太战略，战略执行力度主要看美国的实力。中美贸易战叠加科技战，双方激战正酣，虽然美国气势更盛，但胜负前景难料。在此情势下，区域各国最安全和有力的选择，则是等等看和不选边战。

中国香会论剑，有杀气很正常，但杀气不能弥漫，更不要转化为真刀实枪。相信中美有斗而不破的智慧，和气为上才是正本。

作者是中国察哈尔学会高级研究员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