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行婚姻法、收养法中与计划生育相关的条款，或将全部删除。8月27日下午，民法典各分编草案打包提请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五次会议初次审议。据《中国妇女报》消息，民法典婚姻家庭编草案以现行婚姻法、收养法为基础，修改了部分规定。其中一处修改是，“为适应我国人口形势新变化”，不再规定有关计划生育的内容。

民法典婚姻家庭编草案删去计划生育条款，意味着什么？民法学者表示，生育权是一项基本人权，宪法、人口与计划生育法对计划生育已有规定，无需在民法典中加以强调；人口学家认为，逐步放开生育是大势所趋。

编纂民法典是中共十八届四中全会作出的部署。2017年3月15日，民法总则表决通过，分“两步走”编篡民法典的部署完成了第一步。其后，立法机关开始推进编纂民法典各分编。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主任沈春耀表示，经研究，分编包括物权编、合同编、人格权编、婚姻家庭编、继承编、侵权责任编，草案共计1034条。

据介绍，民法典婚姻家庭编草案以现行婚姻法、收养法为基础。民法典出台后，婚姻法、收养法将被替代，不再保留。财新记者注意到，现行婚姻法、收养法中有多处与计划生育相关的条款，比如，婚姻法第2条规定“夫妻双方都有实行计划生育的义务”，第16条规定“夫妻双方都有实行计划生育的义务”；收养法第3条规定“收养不得违背计划生育的法律、法规”，第19条规定“送养人不得以送养子女为理由违反计划生育的规定再生育子女”。在刚刚提交审议的民法典婚姻家庭编草案中，这些内容被悉数删除。对此，官方解释是“为适应我国人口形势新变化”。

中国法学会婚姻家庭法学研究会副会长、中华女子学院法学院教授李明舜接受财新记者采访时表示，生育权属于基本人权，而不仅仅是一项民事权利。对生育权的规范，不仅涉及到民事法律，还涉及宪法、行政法、社会法等。

事实上，除了婚姻法、收养法，宪法和其他法律也对计划生育做了规定。宪法第25条明确，国家推行计划生育，使人口的增长同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相适应；第49条规定，夫妻双方有实行计划生育的义务。人口与计划生育法第2条提出“实行计划生育是国家的基本国策”，并从人口发展规划、生育调节、奖励与社会保障、计划生育技术服务、法律责任等多方面对计划生育作了详细规定。

“民法典婚姻家庭编属于私法的范畴，它主要规定的是平等的婚姻家庭当事人之间权利义务。”李明舜认为，关于生育问题，民法典即使要作规定，也只应规定夫妻的生育权以及因为行使生育权所产生民事方面的权利义务和责任，而不应当规定应属于宪法、人口与计划生育法的内容。“夫妻生育子女要遵守宪法和其他专门法律，这是不言自明的，无需在民法典中加以强调。”

李明舜进一步表示，计划生育的核心含义是使人口的数量和质量同经济社会发展、自然环境相适应，不能简单理解成单纯的人口控制。因此，在宪法和有关人口的专门法律没有修改之前，计划生育作为基本国策将长期有效。

中国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进入90年代后，生育率开始逐步下降。2016年1月1日，修改后的人口与计划生育法开始实施，“全面二孩”政策推开。

然而，即使告别了“独生子女”时代，中国生育率下降之势依然难挡。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16年全国出生人口为1786万人，比2015年增加了131万，成为自2000年以来出生人口最多的年份。但到了2017年，全国人口不增反降，当年出生人口1723万人，同比减少了63万，人口出生率随之同比下降了0.52‰，仅有12.43‰，数据比之前各方的最低预测还要低。

近年来，不少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持续呼吁放开生育。2017年全国“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惠州市政府副秘书长黄细花建议全面放开生育，她认为，“生育不像自来水般可随意开关，少子化一旦成为常态，逆转极其困难。”2018年全国“两会”，黄细花再次提交了关于取消生育限制、全面放开生育的建议。她还表示，计划生育部门应彻底转变职能，从管制型向服务型转变，为想要孩子的夫妇提供生育辅助和支持，并取消计划生育“一票否决”和计划生育的各项考核。

原国家计生委专家委员会委员、上海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梁中堂告诉财新记者，逐步放开生育是大势所趋。他表示，新一轮国务院机构改革过程中组建了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不再保留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从中央机构设置的角度，已经不再强调计划生育的重要性，只是有些基层部门还在严抓计划生育。”

梁中堂认为，此次民法典编纂是从婚姻家庭的角度解除了对生育的限制，接下来涉及到宪法、人口与计划生育法的修改。梁中堂预测，这些法律删除有关计划生育的内容将会逐步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