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AI领域，制度、经济、金融、治理、社会科学等多方面的跨学科合作与创新将日益重要，更多跨学科的专家学者将投入对相关议题的探讨与实践。面对持续涌现的超级技术，加强全球对话和协作已是刻不容缓的人类大事。

当下人工智能（AI）在全球迅猛发展，影响力堪比又一次全球化浪潮。自ChatGPT推出以来，AI的迭代速度和社会影响力都前所未有地加速。如今，实现具备与人类同等智能、或超越人类的AI，能表现人类所具有的所有智能行为的通用人工智能（AGI），已不仅是技术问题，更关系到社会治理、商业范式、产业分工、生产效率、金融经济边界，以及人类与机器人之间，国与国之间竞争与合作关系的深层重塑。在这一过程中，AGI的发展进程所带来的深远影响，堪比人类历史上又一次的全球化重构。

数码经济对治理提出新要求

过去数十年的数码经济演进，已在根本上改变信息传播与价值传递方式和人际互动模式，进而突破传统社会边界。各国虽对数码经济展开诸多研究，但在社会层面的实际影响往往仍被低估。以行之有年的国内生产总值（GDP）统计方法为例，数码经济所带来的价值提升，常常难以完整计量。与此同时，人们的交流和信息获取早已超越国界范畴，全球的连通性与协作性前所未有。这对数码经济和虚拟世界的治理提出更高要求，各国政府、公共部门和学术组织，也亟需在制度与规则上不断演进与创新。

海量的数据资源叠加信息技术所释放的惊人能力，让全球大型科技企业迅速积累跨国、支配性的竞争力量，AI的兴起更进一步放大这一优势。随着科技巨头在研发与资本方面的持续扩张，全球产业结构、生产分工、供应链布局和商业范式都在经历再定义。过去几年，大型科技企业在知识创造方面的能力，已迅速超越其他类型的研究机构，而它所具有的资本力量，使企业并购取代上市，成为创新企业的主要退出渠道，进一步增强科技巨头的竞争力。

回顾近代历史，领先的机构或社会组织往往拥有定义新范式与规则的优势，进而主导社会格局与产业分工。如今，在AI成为关键驱动力的时代，这种效应只会更加凸显。

能决定国家竞争力的已不仅是传统要素

随着AI逐步成为衡量国家竞争力的全新尺度，计算智能（computational intelligence）也日益成为知识创造的新型生产力，并有望成为下一阶段科技进步的重要引擎。可以预见，未来从0到1的创新，更多依赖“人类智能”与“计算智能”协同创造的“联合体”。从0到1的创新是指利用前所未有的新科技、新方法，从无到有创造新的事物，新的价值。因此，衡量一个国家竞争力的标准，将不局限于人口、土地、经济体量或传统的科技实力，计算智能及数码经济的渗透与应用，也将成为衡量国家实力和影响力的重要支柱。

AI在全球加速扩张，势必推动经济与资本的再分配。智能世界对生产要素重新排序，强化计算能力在生产力中的地位，并构筑以“智能创造”为核心的新型生产关系。经济结构的重塑，同样会牵动社会分配和金融体系的演变。近年来，分配不均衡问题愈发凸显，人们也对劳动力被机器取代心存担忧。由此可见，在AI领域，制度、经济、金融、治理、社会科学等多方面的跨学科合作与创新将日益重要，更多跨学科的专家学者将投入对相关议题的探讨与实践。

全球沟通与合作的紧迫性

AI的重要性已成为全球共识。对于这项技术是否已超出人类可控范围的讨论，在国际竞争的背景下仍显不足。最近一些学术研究显示，在没有限制AI发展的情况下，数码智慧（digital intelligence）将肯定超越生物或人类智慧（biological intelligence）。我们更应该关注的是，机器人也开始自我学习，本身有洞察力（perception）和认知（cognition）能力。如此一来，人类有可能陷入“不知之不知”（we don’t know what we don’t know）境地。

有人警告，利用AI发展武器可能带来的威胁不亚于核武器。所以，AI“安全”与“发展”之间的平衡考量，已超越个别国家，而应该从全人类视角出发，审慎对待。面对持续涌现的超级技术，加强全球对话和协作已是刻不容缓的人类大事，不仅是全球各国政府、企业及科研机构的共同责任，也须要全社会的广泛参与和通力合作，以确保技术在安全可控的前提下造福人类。

展望2025年，我们期待AI与数码技术取得更多突破，也期盼全球社会能在制度设计、技术监管、公共政策及国际协作等层面积极探索，共同培育更具包容性与可持续性的未来。只有通过更广泛、更深入的全球沟通与协作，人类才能真正把握AI带来的机遇，并将其转化为惠及世界各地的共同福祉。

作者白士泮是新加坡国立大学与南洋理工大学客座教授、新加坡区块链协会董事

刘弘捷是斯坦福大学HAI数码经济研究顾问、Digital Civilization智能教育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