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航空服人员和乘客在紧急时刻的行为，折射的是待人处事的品德与智慧，以及专业知识加上人本精神的提炼，是超越技能与科技条件的。

2024开年的这一周，线上线下一直看到和听到的谈论，是那场“奇迹般”或“了不起”的逃脱。

或许也是幸运，但国内外人们在谈论日本航空公司516航班的撞机事故时，更愿意用奇迹和了不起来形容机上367名乘客和12名机组人员的安然逃脱，尤其是乘客中还有八名小孩和两名必须靠轮椅行动的人士。

随着更多相关信息传出，如空服人员的训练有素与机警、乘客的高度配合接受指示等等，更让人们相信这场与时间、火神甚至是死神拼搏的逃生，是非凡的。

日本官方和专家正在深度调查事故原因，包括被撞的海上保安厅运输机为何会在起降跑道上；为何日本航空及羽田机场控制塔没能及时觉察到跑道上有架飞机。深究事故原因除了为追责，也为航空界做反面教材，从航管设施、飞机配备与人为等方面检讨，避免重犯。

然而日航机上人员全能安然无恙逃脱的正面教材，也值得深究领悟。所谓养兵千日，事故再凸显空服人员定期进行严格紧急逃生训练的重要，但知道逃生门怎么开、确保逃生滑梯能运作等等只是技术操作，更关键的还是当数百名乘客恐慌不知所措时，空服人员能如何临危应变和妥善对众人情绪做同理心管控才真考功夫。

技术可以熟能生巧，但心理素质和涵养，需要长年累月熏陶和进取，这在今天叫软技能和韧力。日航空服人员和乘客本身在紧急时刻的行为，折射的是待人处事的品德与智慧，以及专业知识加上人本精神的提炼，是超越技能与科技条件的。

据报道，多数乘客并没有争先恐后地自顾逃生，也愿意信任和配合专业指示；空服人员也不是只会照章行事，在机舱内部通讯中断联系不上机长做逃生指令时，就赶紧评估现场情况，迅速打开还可安全操作的逃生门让乘客紧急疏散，让这起开年的不幸意外，不至于酿成更大的惨祸。

跟今天纷纷扰扰的地缘政治、俄乌和以哈两场死伤无数的战火等国际局势相比，日航飞机事故也许不算什么，但它非凡逃生故事散发的正能量和启发，足以让人津津乐道，也是近年一直处于经济与政治动荡的灰暗世界所需要的。

2024能不能有多些正能量？龙年经常被视为是十二生肖中最幸运、吉祥的一年，这能不能给2024一些好的底气？

事在人为，也关乎我们选择走怎样的路。人类能走出三年艰难的冠病疫情，说明人类有智慧和毅力来利用科研、资源和正确政策来攻克万难，做对的事，包括同心协力实现加速治疗与防疫，以及尽力照顾到贫穷国家也能得到疫苗。这是一种共同应对的选择，再难也要做到。

眼下各种地缘政治竞争、科技战、贸易战，却是人为地往互相排斥与冲突的方向发展，敌我心理远超过合作。这是另一种选择。而最没有选择的是人民，只能承受不同形式的冲突的结果。

台湾、印度、印度尼西亚、孟加拉和巴基斯坦都将在下来几周举行大选，加上11月的美国总统选举，国际政治环境看来无望安宁，只能寄望7月的奥林匹克运动会，有多些良性与安全竞争的感动和启发。

人类有史以来，都知道以防万一的重要和做准备，但今天的许多防备是先发制人的心态，非要先把对方压下。任何领域任何形式的战略是以攻为主，以建立一堵堵保护墙，墙里墙外更没有互信可言。

韩剧《坏妈妈》里，女主角经营养猪厂的乡里，左邻右舍都是以各种方式关爱家里的孩子，孩子是他们的核心利益，但这个乡里的里长和乡民都有共同维护这个大家园的意志，有出息没出息的孩子让他们的父母互相妒忌羡慕或埋怨，但大家共同生活，知道彼此的脾气和性格，时时守望相助。吵架是家常，共处却是大家更需要的空气和乡里气息。

就如日本航空事故，大家在狭小的机舱里都必须逃生，但若没有尊重专业指示和规则，争先恐后抢第一时间逃脱，或为拿自己的包包误了自己和别人逃生的时间，乱了秩序的结果是大家同葬火海。

适者生存是硬道理，但这道理背后不是只有弱肉强食或拼个你死我活的森林法则，从个人、家庭、社会到国家，都有不同的利益与冲突，但退一步海阔天空，远比森林法则更能营造适者生存的生态。

人类正为气候变化的威胁共同努力想方案，互助实践。气候变化不是地球村唯一可以合作的共同利害关系。当下各社会也在高呼多元和包容，但现实世界里的互相排斥与你争我夺，给年轻人的思想和未来世界种下怎样的苗子？

美国和西方有个Damp January的习俗，就是在一年的开头，提醒自己减少酒量，适度饮酒，小酌才有益健康。放大到国与国、邻居与邻居、人与人相处，不也凡事适度而行才更有益。

适者生存，重在适度。新年和平快乐。

（作者是《联合早报》副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