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台湾《工商时报》社论
时序进入秋季,欧盟在国防、外交、经济、社会等方面,都走到了历史的转捩点。最新的引爆点是,一个接近北非、不到8000人的意大利兰佩杜莎岛,在9月下旬的三天内,涌进超过8000名难民。天主教教宗方济各在9月23日访问马赛时,呼吁法国总统马克龙和其他欧洲国家领袖开放港口,接纳难民,却没得到正面回应。再加上一连串的政治连锁效应,战争难民和非法移民的问题,已成为欧盟各国必须正视的重大课题,否则欧盟社会将面临分裂危机。
继5月下旬,拒收来自意大利的3500位难民,法国政府已清楚表明,不会接收新一批的难民,法国极右派的国民阵线领导人勒庞、意大利极右派领导人萨尔维尼,联袂前往兰佩杜莎岛,重申“反移民”的政策主张。此次的人权危机,也促使欧盟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急忙造访该岛,因为难民问题越演越烈,已演变成2024年6月欧洲议会选举的前哨战。
中间偏左、已接纳100万战争难民的德国执政联盟,也因为经济衰退、能源物价高涨,导致地方选举败选,在另类选择党跃升为第二大政党的压力下,总理朔尔茨领军的联合政府不得不表达拒绝接收难民的立场。另类选择党的支持度从1月的14%,提高到现在的22%。执政的社会民主党只有27%的支持度,朔尔茨内阁满意度低迷不振,面对2025年的德国国会大选,“暂时拒绝接纳难民”,是不得不然的政策,也显示出德国民众因为生活过得不好,也慢慢形成“反移民”的全国性氛围。
在外交方面,虽然欧盟“亲美”的主轴不变,但对于如何处理“中国是制度性对手”的问题,大国如德法领导人,仍然保有纵横捭阖的空间。重要的是,意识型态不同的政党轮替,对于各国的经济、外交、能源、社会政策走向将造成南辕北辙的影响。由于欧洲国家的右派政党或联盟,将“移民”和“治安”与“失业”划上等号,反移民的政策主张,于经济不好的今时今日,在各国大受选民欢迎,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移民问题,是欧洲各国的历史共业。欧洲列强做为很多国家的宗主国,本来就有殖民地人民入籍成为本国公民,算是旧世代的合法移民;2010到2011年茉莉花革命,远从北非和中东进入欧盟的移民,成为合法公民者少,滞留欧洲各大城市者多。然而,对于已经成为欧洲公民的少数民族,就算是已经落地生根的第二代或第三代,长期还是一直面对社会的系统性歧视,沦为找不到工作或找不到好工作,双重乃至多重的弱势族群。这种平常隐而不见的现象,一旦遇到导火线的重大事件,马上就会引爆成为街头暴力或什至城市暴动。法国从6月底到7月初的全国城市暴动,就是欧盟各大经济体和富裕城市必须引以为鉴的实例。
在当前“战争第一,经济第二,移民第三”的现况下,欧盟各国政府均面对巨大的政经社会与文化冲击,以及定期选举的压力,加上极端气候的旱涝灾害不断侵袭,执政官方要维持一致的外交、经济、社会政策,难度极高,可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虽然欧盟已确立持续支持乌克兰的战略方针,但“愿意”和“有能力”提供援助的国家,可说是泾渭分明。基本上,距离乌克兰战场愈远的国家相对有能力、但却缺乏意愿提供军事物资给乌国。现实就是,德国、法国、意大利这三大经济体,都离乌克兰战场比较远,而且都面对严重的移民问题。
战争终究会结束,经济也会逐渐复苏,但从中东和北非以及乌克兰来的难民和移民问题,却可能影响好几代之久。这个“跨国、长期、社会、种族、治安、宗教”的复合型问题,并不在美国主导北约的重大议程上,但对于欧盟来说,“欧洲是欧洲人的欧洲”,社会治理是重中之重,不管是大国如德法意,或是其他欧洲国家,都处在不得不做取舍的历史转折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