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新闻对于让公民了解政府决策、社区活动，以及最直接影响他们的地方问题至关重要。传统的地方报纸充当监督者，追究地方官员责任，促进公众参与。没有地方新闻，公民的信息就会减少。更糟糕的是，缺乏可靠的信息会导致错误信息、谣言和离奇阴谋论的扩散，进一步破坏对民主进程的信任。

《华盛顿邮报》的著名口号：“民主在黑暗中消亡”，正在美国的许多地方不幸地成为现实。数码时代粉碎了报纸的商业模式，将许多社区变成没有当地新闻的“新闻沙漠”。自2005年以来，约有2500份日报或周报倒闭，目前还剩下不到6500份。每星期都会有两家消失。

地方新闻的衰落由许多因素驱动，但经济挑战是最重要的。在互联网时代之初，克雷格列表（Craigslist）取代以前为报纸新闻业提供资金的分类广告。随后，大型数码平台的出现，给传统广告模式的棺材钉上了最后一根钉子。由于收入匮乏，地方新闻媒体不得不裁员，缩小报道范围或完全关闭。

根据皮尤研究中心的数据，2008年至2020年间，美国地方新闻机构的员工人数下降了57%，导致数千份“幽灵报纸”几乎无法报道自己的社区。小型地方报纸完全没有规模，无法与谷歌和脸书等数码广告巨头竞争。

媒体行业的整合也对地方新闻业的衰落带来了冲击。近年来，许多小型报纸已成为大型企业集团的一部分。这些企业集团完全专注于利润，通常以牺牲地方报道为代价。结果，新闻报道变得同质化，对地方问题的报道受到影响，编辑权由公司高层，而非实地采访的记者行使。

毋庸置疑，地方新闻对于让公民了解政府决策、社区活动，以及最直接影响他们的地方问题至关重要。传统的地方报纸充当监督者，追究地方官员的责任，促进公众参与。没有地方新闻，公民的信息就会减少，腐败的可能性就会增加，导致选民投票率下降，民主制度受到侵蚀。更糟糕的是，缺乏可靠的信息会导致错误信息、谣言和离奇阴谋论的扩散，进一步破坏对民主进程的信任。

地方新闻业的衰落也从总体上助长了政治两极化。随着地方报纸数量和影响力的减少，公民越来越依赖全国性新闻媒体，而这些媒体往往更具党派色彩。没有地方媒体所提供的中立平衡报道，公民就会被拉进回音室，只消费符合他们既有观念的媒体。社交媒体算法制造的“过滤泡沫”（filter bubble），意味着选民越来越缺乏共享事实和信息的基础。随着新闻消费者越来越少接触针锋相对的观点，两极化日益加深。

公共资金可填补社区和慈善缺口

但原本不必如此。非营利新闻机构、社区支持的新闻和基于会员制的模式，是传统广告驱动方法的潜在替代方案。这些模式大多依赖社区参与和慈善支持，而新加入者已经成为许多地区当地新闻业的重要力量。

例如，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非营利组织CalMatters已将其报道加利福尼亚州政治及其他问题的记者增加到40人，为世界第五大经济体提供关键信息和问责。

此外，许多社区基金会已成为新闻筹款对象，在某些情况下，也成为记者的资助者。从气候变化、教育到不平等问题，规模较大的基金会正在支持报道其关注领域的记者。在过去10年中，美国新闻业的慈善支出几乎翻了两番，达到每年超过2亿5000万美元（约3亿4200万新元）。仅TheGuardian.org就有十几个资助者，每年至少提供50万美元。

但还有更多工作要做。“重建本地新闻”（Rebuild Local News）总裁、“美国报告”（Report for America）联合创始人史蒂夫·瓦尔德曼（Steve Waldman）估计，恢复地方新闻业每年须要花费15亿美元（雇用大约2万零500名记者，年薪为6万美元）。虽然数额很大，但这仅相当于联邦政府支出的0.02%，或每个美国人每月不到50美分。相比之下，美国有近700所高等教育机构的捐赠基金超过10亿美元。

要填补这一资金缺口，可能需要更广泛的公共资金。美国政府目前在公共媒体上的支出，仅相当于人均3.16美元，其中大部分用于公共广播公司，以支持地方公共电视台和广播电台。与此同时，像德国这样的国家，在公共媒体上的人均支出超过142美元。

一些州和地方政府已经在提供额外资金。例如，新泽西州的公民信息联盟（Civic Information Consortium）资助了14个当地独立新闻机构；新墨西哥本地新闻基金（New Mexico Local News Fund）支持该州的16名记者；加利福尼亚州最近批准了2500万美元的预算拨款，支持39名新闻研究员，“重点是服务不足的社区”。同样，马萨诸塞州、纽约州、弗吉尼亚州、威斯康星州和华盛顿州都在考虑为当地媒体的订阅和工资支出提供税收抵免。其他州正在将部分公共广告预算，用于支持贫困社区的当地媒体机构。

其他大胆的解决方案也曾被考虑过，但都停滞不前。在联邦层面，《地方新闻可持续性法案》（Local Journalism Sustainability Act）本应拨款10亿美元，用于支持地方新闻业的税收抵免，但它与《重建更美好未来》法案一起夭折了。同样，加州的《新闻保护法》也被搁置。如果颁布，它将规定数码广告巨头在与新闻内容一起销售广告时，向新闻媒体支付“新闻使用费”，并将要求发行商将70%的资金，用于保护加州的新闻工作。

这些措施可能是不可或缺的。地方新闻业在保护民主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为了保护这两者，我们迫切需要更多的商业创新、慈善投资和公众对独立媒体的支持。

作者Laura Tyson曾担任克林顿政府

总统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

现为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哈斯商学院教授

Lenny Mendonca是麦肯锡公司名誉高级合伙人

英文原题：To Protect Democracy,

Revive Local Journal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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