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刚专栏

最近，一个叫曹兴诚的新移民突然成了新闻人物。9月1日，这个前台湾人宣布已放弃新加坡国籍，恢复“中华民国台湾国籍”。很多新加坡人这下才知道，原来我们有这么个在2011年入籍的新公民。因为过去10年来，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存在，或者在新加坡干些什么，虽然他曾是台湾半导体业界的红人。

上个月初，沉寂已久的曹兴诚再度进入媒体视野，他在8月5日突然宣称，要捐出30亿元新台币（下同，约1.38亿新元），“协助加强台湾防务，希望唤醒台湾人不贪财、不怕死，为维护自由、民主、人权而起来战斗”。消息传出，有些台湾人立即表示质疑，有人也挑战他先恢复台湾“国籍”再说。

一些新加坡人却有不同的感受。8月13日，早报读者邱万达在交流站的投函说：他已是新加坡公民，不应高调去参与其他地方的政治。“……我觉得近年来，不少各国富豪并未如领取公民权时所做的宣誓一样，真正效忠新加坡。我只希望他们成为新加坡公民后，为新加坡的经济与民生多做贡献，而不是利用新的身份，去高调参与其他地方的政治。”

但曹兴诚显然早已在暗度陈仓，做好脱籍的准备。几个星期后，他就在台湾立法院举行的记者会上，高调放弃新加坡公民权，并当场展示8月30日拿到的台湾身份证，称自己“好开心”，强调“我百分百是台湾的国民”。他还在记者会上发表诸多反中国大陆和咒骂大陆政府的言论，与他当年热切“西进”，甚至一度被视为统派截然不同。

曹兴诚是台湾联华电子（UMC，简称联电）的创办人、前董事长，当年风光时，一度与张忠谋同被喻为台湾半导体双雄。但后来因到大陆投资而被台湾政府起诉，官司结束后，他也就风光不再了。上述新闻见报后，联电立即与之切割，表示他离开公司已有10几年，公司也早已撤销其荣誉董事长的头衔，因此他的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联华电子在大陆仍有生意，自然不想被无端连累。

记者会上，曹兴诚宣布要拿出6亿元，在三年内训练300万名民间勇士，可与台湾军方战士配合，并花4亿元训练30万名以上的神射手，加强台湾的防御力量，宣示“全民皆兵，抵抗侵略”的决心。在宣传效果上，这当然很合民进党政府的心意。不过，有台湾网民马上给他算了一下，上述款项分配在两项计划中，每人只分配到200元和1300元，要以如此低廉的经费训练出那么多的勇士和神射手，简直是天方夜谭。

曹兴诚为什么会落籍新加坡？当年他毫不讳言，是为了躲避官司。陈水扁执政期间，曹因涉嫌违反台湾政府禁令，到中国投资而被调查，之后似乎就一蹶不振，来新加坡时已是64岁，不过当时他还有联华电子荣誉董事长的名衔。当年他接受记者访谈时，说了不少新加坡的好话。比如他说：“我对新加坡的民主模式很满意，所以选择入籍。”又说：“每个人觉得新加坡不好，台湾民主很好。你到桃园机场看看，再到新加坡的T3（第三搭客大厦）看看，哪个好？你自己挑。”

他声称，新加坡政府没有要求他必须长时间在新加坡居留，作为成为公民的条件。但他认为公民是不是留在国家内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贡献要回到国家。“出去不一定要回来，贡献回来就好了。像我成为了新加坡人，但仍在台湾居住，可以发挥我的影响力，协助新加坡人。”他认为，新加坡政府吸引多一些在外国有影响力的专才成为公民，也不要求对方居留，但一样可以为国效力，这是很高明的人才政策。

那当了10年新加坡人的曹兴诚，为什么又选择在这个时候高调脱籍，回归台湾呢？他当然有个人的算计，真正目的何在，外人也不得而知。他在答复《联合早报》提问时，对放弃新加坡国籍不觉得可惜，“因为这边（指台湾）做事更重要，新加坡管理得很好，不需要我”。口气有点大，多少折射出这个人的性格。不管怎么说，既然心不在新加坡，那就早走早好。

但一些新加坡人仍然感觉不是滋味。如此来去自如，不免让人觉得把新加坡公民权当儿戏，只要有钱，就可随意得之，随意弃之。因此，相信有不少国人都有邱万达君那样的疑虑。但我们也不必太过在意，曹兴诚基本上就是个商人，虽然他也想涉足政治。商人一切以利益驱动。拿破仑早就说过：“金钱没有祖国。金融家既不懂爱国，也不知廉耻，他们的唯一目的就是获利。”

很多国家都在想方设法吸引投资和高收入人才，新加坡也不例外。吸引外国富豪来此，当然是为经济着想，而不是要他们来炒高房价，或像曹兴诚那样，只为了躲避官司。世界各地的富豪把部分资产移来这里，或在这里投资和设立家族理财办公室（Family Office，简称家办），等于都在给新加坡的稳定、安全和可靠投信任票。

据最近的新闻报道，新加坡受到越来越多全球高净值人士青睐。一项最新调查预计，今年会有2800名富豪从全球各地迁移来新加坡。本地截至去年底约有700个家办，较2020年底的约400个，数量增加七成以上。

所以，少了一个曹兴诚并不碍事。曹兴诚来了，又走了。他不觉得失去新加坡公民权可惜，我们也不会觉得失去他可惜，台湾式民主也许更适合他。说来也很吊诡，曹兴诚走了，他创办的联电却在本地生根发展。联电早在20年前就已到新加坡设厂制造半导体产品。今年2月，公司宣布将斥资50亿美元（约68亿新元）在新加坡设立一座新的先进制造厂，并预计在2024年底开始生产，每月预计可生产3万个晶圆。也许我们还该向曹老板说声谢谢。

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前国会议员

很多国家都在想方设法吸引投资和高收入人才，新加坡也不例外。吸引外国富豪来此，当然是为经济着想，而不是要他们来炒高房价，或像曹兴诚那样，只为了躲避官司。世界各地的富豪把部分资产移来这里，或在这里投资和设立家族理财办公室，等于都在给新加坡的稳定、安全和可靠投信任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