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14日

英国执政的保守党正紧锣密鼓选拔下一任首相人选，接替在7月7日宣布下台的约翰逊。至今共有八名保守党要员获得参加7月13日新党魁选举的第一轮投票角逐资格。此后将举行数轮淘汰式投票，直至21日议会夏季休会前确定两名候选人。在下一阶段，约20万名保守党党员将通过邮寄选票的方式选出新党魁，新首相将于9月5日接任。

约翰逊的下台在英国掀起一轮舆论反思，即为什么一个撒谎成性、背信弃义、行事投机的从政者，不但能够过关斩将，在政坛平步青云，从两任伦敦市长直登首相宝座，还率领保守党在大选里取得罕见的佳绩，进而巩固自己的权位。在自己的政府宣布禁止公众聚会的防疫期间，约翰逊参加唐宁街10号饮酒作乐派对的“派对门”丑闻爆发，虽一再否认却被警方调查证实并开罚后，他仍然获得党内足够的支持来击败不信任动议。

英国舆论的这一反思，一方面突出了西方民主政治的弊端，但同时也展现了体制的某些优势和韧性——即任何错误还是有可能被纠正。作为一名公众人物，约翰逊的人格缺陷一直是公开的秘密，从他担任记者生涯期间杜撰新闻报道开始，到从政后一再撒谎和食言，保守党和英国选民似乎都不以为意，反复予以政治委托。有分析认为，约翰逊善于自我包装，刻意营造不修边幅的不经意形象，让民众觉得他比一般一本正经的主流从政者更“真实可靠”。

同时，现代大众民主的选举制度，在本质上难免存在讨好选民的“作秀”成分，让能言善辩却又巧言令色之辈有了出头的机会。约翰逊的出头时机来自2016年争议性极大的英国脱欧大辩论，自身没有坚定立场的他适时摸准民意押注，利用自己的辩才加入赞成脱欧的胜利一方，实现了自己“时势造英雄”的高光时刻，为进入唐宁街10号奠定基础。

跟约翰逊上台的过程一样，他的下台也充满戏剧性。在成功躲过“派对门”丑闻后，约翰逊仍然本性难移，不顾党内反对意见，自以为还可以一意孤行地任人唯亲，在副党督平彻猥亵两名男性的丑闻后还坚定支持平彻，且自己早已被告知却谎称事前不知情，结果遭遇多名内阁要员相继辞职抗议，在众叛亲离的狼狈中被迫下台。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约翰逊尽管大权在握，却仍然必须屈服于体制的权威。现代民主政治的一大原则“被治者的同意”，意味着一旦抬轿者四散，坐轿者终究不能赖着不走。当数十名大小阁员集体表示对约翰逊失去信心并公开割席后，他虽然恋栈权位也不得不黯然下台。在这个意义上，西敏寺政体没有被机会主义者和野心家长期把持，金字招牌算是保住了。

当然，约翰逊政治生涯的兴衰，反映了当下英国民主政治体制在择优淘劣的功能上发生了严重问题。这一方面显示民主选举的“作秀”成分，容易造成善于讨好及操纵选民情绪的民粹主义分子上位，且今后恐怕也难以避免重蹈覆辙。但另一方面约翰逊在各方压力下让步，也体现了体制仍存在一定的自我纠错能力。

新加坡民主的运行尽管不是十全十美，但至今仍能确保从政者的基本品质且淘汰不适任者，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在于对民粹主义有基本免疫力的选民所形塑的政治文化起到关键作用。同时，民粹主义之所以能成气候，还在于对现状心灰意冷的中间选民放弃投票。所以强制投票履行公民义务的规定，有积极的作用。此外，选民时刻关心时事，保持理性并警惕情绪化的政治诉求，都有助于维护民主制度的健康运作。这或是国人在看待约翰逊政治命运时所应该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