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课题
最近被委派到两所邻里学校教华文创意写作,学生的反应出乎意外的好,缴上的作业特别多,使我在本来就颇为繁忙的生活中,因修改作业而变得更加繁忙。但看到学生的华文进步神速,却又感觉到无比的开怀和欣慰;想到这些学生在中学毕业以后,可能就此与华文绝了缘,又感到无比的遗憾和嘘唏。
在工艺教育学院任讲师40多年,曾教过各种不同的科技如电子学、电脑组装和维修、机电科如电器、气动与液压(Pneumatics and Hydraulics)等。我的兴趣极为广泛,对这些学科非常喜爱,和学生的关系也很和谐,自认是一名合格且颇得学生爱戴的讲师。在到达退休年龄时,主任还邀我回学院担任兼职讲师,我却没有那么做。
推广华文学习委员会计划
退休以后,我到中学及初院担任兼职华文写作老师——驻校作家。那是推广华文学习委员会为了提高中学和初级学院一些学生的华文水平,以及培养未来小作家的一项计划。在这项计划下,许多本地作家都被委派到中学及初院教导学生写作。我从2000年开始,就受邀成为驻校作家。不过早期我仍在工艺教育学院任职。工教院每天的工作时间是上午8时至下午5时30分,所以我只能趁学院假期的时候去教写作,每年最多只有一两次。自从退休以后,就没有限制,每年可以到好多所学校授课了。
在学校教课时,经常会碰到一些很有爱心,也很有责任感的老师。他们对推动学生学习华文,非常支持。因为他们知道驻校作家是来帮他们的,特别是在这个华文不受重视的社会,当华文老师的确非常辛苦,所以对我们这些兼职老师非常尊敬。他们会特别精选20名喜爱华文的学生来上课。上课时,他们也会给我准备一瓶矿泉水,甚至为我们拍照。有好几所学校的同学,在课程结束之后,纷纷上来与我告别和道谢,还送我他们亲自设计的卡片以及纪念品,令人感动。学生的举动固然发自内心,却也可看出他们的老师对学生品格的教育,以及对我们华人核心价值的坚持。
从经验累积了教学方式
在开始华文写作教学以后,近20年来我累积了不少经验,设计出一套有系统的教学方式,分别为学生讲解散文、小说和现代诗。散文为写作之本,必须先写好散文,创作其他文体时才能得心应手;而小说方面则以短篇小说、极短篇及闪小说为主。闪小说是学校里没有教过的课程,短小精悍,无须花费太多时间,且能发挥同学的想象力,颇得他们的喜爱。最后是语言变化多端的现代诗,学生对诗歌语言的变化多端出乎意料地喜爱。每一课我也分发给同学一份长达几十页详细的讲义,让他们在家写作时有材料可以参考。
在教导以上三种文体时,我会从文体本身的定义、形式、种类、主题、内容,讲到写作技巧、呈现方式、灵感的把握等……从实际教学中,我得出一个结论:基本的理论固然重要(例如散文有多少种类?有什么写作技巧?)更重要的是实际的写作例子。除了一些名家作品以外,我也经常以我自己的作品片段来作为讲解的材料。理论加例子,使同学对此文体有了初步的概念,和依傍的实际写作方式,因此容易入手。三堂课下来,同学的作品源源而来,其中不乏优秀的作品。有些同学的文笔更让人意外地感到惊奇。
修改作业的苦乐
改作业其实非常辛苦:每一篇作业中不乏错白字,但最难改的是文句不通顺,有时得多读几遍,明白了意思才能修改。修改后一般我都会附上评语,指出文章内容和写作技巧的优劣点,每篇文章修改时间打底要花半个小时。一些长的作品需要花更长时间。例如最近教导的这两所学校,多位同学竟然各自呈上1000多字到近4000字不等的作品。每所学校的同学呈上的作品在20篇至70篇之多,试想要花多少时间去修改呢!
改作业虽然辛苦,不过看到好的作品却往往令人爱不释手,感觉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虽然规定每名同学只要缴上一篇作品,课程结束后就能拿到证书,但我经常鼓励同学多写,才能进步。即使课程结束后,仍然可以把作业传给我,我仍然会为他们修改,同时也会把一些好的作品传给报刊及文艺杂志刊登,好的作品也会传给主办官方,以便收录在每年出版的全国学生作品合集。有了这些鼓励,同学的作品便源源而来。
不喜欢华文的态度改变了
有一些老师在课程之后,仍然和我保持联系,而且言语之间,经常透露出感激之情:因为许多不喜欢华文的学生改变态度了,要他们缴交作业也容易得多了。这使我想起有一次上课,一名也许是被老师拉来上课的学生用英语跟我说:“I hate Chinese!”我并不动气,反而先用英语和她沟通,慢慢转换为华语,同时在课堂上告诉学生为什么须要学习华文的种种原因。两堂课下来以后,她竟然缴上了两篇文章!虽然文句不是很通顺,但还属于可以教的学生。上了最后一课以后,她的华文水平已经大不相同了,从此也不再憎恨华文了。
到学校教华文创意写作,是一个辛苦但愉快的过程。看到同学交上来的作品,一篇比一篇进步,一篇比一篇更具有文学风采,读到好作品的时候更是令人惊喜若狂。令人遗憾的是:在我们的教育系统中,许多具有华文写作才华的学生,在考完高级华文以后,就缺少机会继续学习华文,此生也许就和华文绝缘了。无论如何,作为华文写作导师的我们,可说是为华文尽了最大的力量。华文在以后的新加坡,是否只能成为一种越来越少人用的口语,那就要看我们领导人的智慧了。
作者是本地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