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明报
明报社评
受俄乌战争影响,北欧两个中立国瑞典与芬兰,近期宣布有意加入北约,由于进展顺利,很可能今年夏季就会成事。欧洲另外两个中立国瑞士与奥地利,在俄乌战争爆发后,亦一改传统立场,加入制裁俄罗斯行列。一些对俄乌战争立场中立的国家,如东欧的塞尔维亚,也受到选边站的巨大压力。俄乌战争的溢出效应正在发酵,令欧洲乃至世界的安全秩序遽变,在这种非友即敌的氛围毒化下,全球将变得更加对立,其后续影响甚至超出俄乌战争本身。
芬瑞两国欲加入北约
欧安全格局反受其乱
在美国主导下,北约(NATO)自1999年以来先后5次东扩,成员国从16个增至30个,向东推进1000多公里,直抵俄罗斯边境。芬兰若加入北约,将令北约与俄陆地边界增加逾倍。从地图上看,两国的加入,等于北约钉上了封锁俄罗斯的围栏最后一截短板。更意味深长的是,芬兰由于曾在与苏联的战争中失败,二战后历届政府对东方强邻都奉行中立的友善政策,对内压抑反苏声音,以致“芬兰化”(Finlandization)成了委曲求全“以小事大”的代名词;瑞典则200年来都坚守“永久中立”原则,在两次世界大战和冷战期间都置身事外。
1907年《海牙公约》(Convention de La Haye)规定,中立国在战争期间不参与战争,也不帮助打击交战国,中立国亦不应被要求向任何交战方出口或运输军用物资。但俄乌战争开始以来,芬兰和瑞典分别向乌克兰援助武器,奥地利则向乌克兰提供防护装备,对俄关闭领空,瑞士也参与对俄制裁,冻结俄个人资产。
中立国选择中立,是在强邻环绕下的一种自我保护手段,并有不同的历史背景。与芬兰一样,奥地利的中立也是二战的结果,当时该国被美苏英法4国占领,保持中立是独立的代价;瑞典、瑞士的中立虽有逾百年历史,也都是早年参与战争后痛定思痛的结果。
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瑞士和瑞典就与纳粹德国有各种暧昧的关系,如前者封关,拒绝以十万计的犹太人难民入境,曾遭人诟病。冷战后美国一强独大,俄罗斯实力羸弱,各中立国中,芬兰、瑞典和奥地利都加入了欧盟,并透过“和平伙伴关系”计划与北约合作,发展与西方军事联盟的关系。现在芬瑞两国要加入北约,算是瓜熟蒂落。两国的取态,与其说因俄乌战争增加了恐惧,不如说是战事暴露了俄罗斯病猫的真相,给这些国家平添了捋虎须的勇气。
这些中立国的选择,或是为寻求新的安全保障。惟对于欧洲安全架构来说,则是未见其利,先见其乱。这种选边站,令俄罗斯不安全感加剧,扬言将采取最强烈的反制措施,包括将核武器部署在俄芬边境及欧洲飞地加里宁格勒(Kaliningrad)。欧洲已经脆弱的地缘安全格局料将更加危险,最终结果必是欧俄两败俱伤。而放弃中立的国家,从此亦失去在区内居中斡旋的资格,奥地利总理内哈默(Karl Nehammer)日前穿梭乌俄调解,就遭普京冷待空手而回。而改变中立地位,亦令相关国家利益受损,以中立国身份和银行系统高度保密自豪的瑞士,在冻结数十亿美元俄罗斯资产后,亦引发了资本出逃的恐慌,乃至瑞士联邦主席卡西斯(Ignazio Cassis)反覆强调无意放弃中立,他在与中国外长王毅通话时表示,“不支持将俄排除在多边机构之外,将继续坚持中立国地位”。
塞国被迫投赞成票
不准中立不利和平
俄乌战争开始以来,很多立场中立的国家受到西方世界的极限施压,这种压力之大,也只有中国、印度等少数大国可以抵挡。曾是不结盟运动创始国南斯拉夫主体的塞尔维亚,因坚持不对俄制裁,一直遭西方威胁。总统武契奇(Aleksandar Vucic)透露,在联合国将俄罗斯逐出人权理事会的表决中,该国原计划投弃权票。由于俄资是塞尔维亚石油公司(NIS)的大股东,一些欧盟国家向其警告,投弃权票NIS就可能面临制裁。在联合国投票前,欧盟将制裁与否的决定时间推迟到下午6点,以观察塞尔维亚在当日下午4点开始的联合国大会上如何投票。迫于无奈之下,塞尔维亚只能投下赞成票,令与俄同属斯拉夫民族的该国民众大为不满,认为是“出卖兄弟”,引发抗议浪潮。
虽然“中立”(neutral)和“不结盟”(non-aligned)一样,定义都高度灵活,但中立国往往是大国妥协的结果,或是敌对国家间的缓冲地带,中立国存在本身,就代表协商与和平,可阻遏冲突扩大化,有利于和平,亦符合国际体系的要求,避免了国际间的极端化和矛盾激化。俄乌战争,打破了冷战以来形成的世界脆弱平衡,而近期西方世界汹涌的“非友即敌”浪潮,冲击了现有的国际政治安全秩序,更开启了百年未有之世界大变局。这种巨变,对人类社会是福是祸,人们且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