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鸿斌

俄乌战争爆发后，俄罗斯先是频频发射导弹摧毁对方的重要军事目标，随后以坦克开道，从东、北、南三面大军入境，大有摧枯拉朽，一举实现预定目标之势。当时很多军事分析家都估计，战争会速战速决。

但实际的战争走势却与此前的预估大相径庭，至今俄军的推进仍远不如预期，不但无法攻克任何大型乌克兰城市，而且一直遭遇乌军的有效阻击，这显然是俄军当局极不希望出现的局面。按理来说，乌克兰的军事实力与俄罗斯根本不在同一个档次，但俄军的军事行动何以如此进展缓慢呢？

现代战争，尤其是此前美国多次发动的战争，本质上都是烧钱的游戏。例如1991年的海湾战争虽只打了42天，美国却支出了5000亿美元。阿富汗战争持续了20年，美国更是耗资高达2万2610亿美元。伊拉克战争开支也不下7630亿美元。但俄罗斯的国力与美国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类似美国那样的战争打法，俄罗斯是打不起的，因为俄罗斯的经济实力仅为美国的7%，与中国的广东省不相上下。这一至关重要的软肋，使得俄军在乌克兰的推进困难重重。

首先是俄军投入兵力不足。虽然俄罗斯在战争爆发前，就在乌克兰边境集结了19万大军，但战争开打后实际进入乌克兰的俄军仅为7万人。大军往前每推进一步，都要伴随巨大的开支，更不用说是在异国他乡，所以俄军实际投入作战的兵力，不能不受到很大的制约。俄罗斯虽然拥有百万大军，且陆军多达80万，但其中很多都是义务兵。

这些义务兵的训练水平都相当低下，许多士兵也就会开枪而已，因此真正能走上战场的部队要打个对折。俄罗斯为何不更多征召合同兵呢？原因很简单：军费太少！虽然俄罗斯的军费有600亿美元，也许不能算少。但每年仅维系庞大的核武库，就要花费400亿美元之多，剩下200亿美元要在三军划分，这点钱要保障装备的更新和维护，以及部队的训练和演习，缺口是显而易见的。

军队要准备打仗并确保能打胜仗，除了必须确保足够的军人员额和装备水平，还必须维持很高的训练水平，而不花钱是没法训练的。以射程300公里的火箭炮为例，一枚火箭炮弹约80万元人民币（约17万新元），一个火箭炮营一轮齐射就是100多发，这就差不多1亿元了。如果多个火箭炮营都开展一轮这样的训练，得花多少钱？这笔账不难算。

至于战斗机飞行员的培养成本就更高了。培训一名三代战机以上的合格飞行员的费用，基本上相当于飞行员体重的黄金。如果要培养几百名这样的飞行员，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当然是许多国家难以承受的。

近年来美军发动的多场战争，均首先频频发射巡航导弹。俄罗斯当然也希望如法炮制，但毕竟受到国力的制约。战争第一天俄军发射的导弹仅为165枚，试图以此来打击乌克兰的军事目标，一周打下来也就发射了320枚。

而当年美军发动的海湾战争，发射的战斧导弹就多达数千枚，两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乌克兰是欧洲面积仅次于俄罗斯的国家，6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拥有上千个各类军事目标。面对如此众多的目标，发射的导弹数如此之少，由此所能获得的战场效果，显然是非常有限的。

从俄军的愿望来说，发射导弹当然是多多益善，但导弹毕竟太昂贵了。一枚导弹的成本少则数百万美元，多则高达上千万美元。100多枚导弹发射出去，十几亿美元就没有了。没有足够雄厚的财力，这样的战争还真打不起！以如今俄罗斯的经济实力来看，它是根本无法完全仿效美国来打一场现代化战争的。

在冷战时代，苏联为了与美国争夺霸权，不惜实行“要大炮不要黄油”的政策，由此成为当时的超级大国，一度甚至迫使美国处于守势。例如1979年苏军入侵阿富汗后，美国只能以抵制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来表示反对。但畸形化的国民经济是不可能长期持续的，加上其他诸多因素的共同作用，导致苏联在1991年解体，冷战也由此告终。

苏联解体后，当时的俄罗斯领导人叶利钦开始推动改革，强力推行所谓“休克疗法”。这是一个颠覆性的重大失误，由此导致俄罗斯经济环境迅速恶化，一大批富可敌国的寡头趁势而起，赚得钵满盆满，而国家利益大量流失。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还大量收购关乎俄罗斯命脉的军工企业。失去了完整的工业体系，俄罗斯只能靠出卖资源发展经济，这显然是饮鸩止渴，根本无法推动国家行稳致远。

普京兑现不了20年前豪情承诺

在上世纪末，叶利钦眼看无法挽回颓势，稳住局面，于是顿生去意，将一副烂摊子交给了雄心勃勃的普京。尽管面对国家千疮百孔、百废待兴的艰难局面，普京却仍显得自信满满，他丢下了一句名言：“给我20年，还你一个不一样的俄罗斯。”

一转眼20年早已过去了，目前普京仍在执掌俄罗斯大权。其间他曾有四年时间虽然不在总统大位，却也担任实权总理一职，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本世纪以来可以说俄罗斯的统治者就是普京。但他兑现当年那个豪情万丈的承诺了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相关数据，苏联解体后的1992年，俄罗斯在全球GDP中所占百分比为2.26。由于1990年代的10年中，俄罗斯经济出现下滑的年份多达七年，所以1999年这一百分比自由落体般降至0.50。此后终于止住了这一颓势，2008年曾一度回升至2.15，但2020年又回落至1.74。

在近30年时间中，俄罗斯在全球经济中所占比重不升反降，这一走势无疑极大削弱了俄罗斯的国际地位，这显然与普京当初的豪言壮语相去甚远。2010年至2019年，俄罗斯的年均增长率仅为1.8%，2015年以后更是只有0.4%。2020年俄罗斯GDP仅为1万4835亿美元，排名全球第11位。

显而易见，普京非常强烈地希望恢复昔日苏联的大国地位，他对这一目标的追求是毫不掩饰的。但一个国家能否跻身大国行列，并不取决于领导人个人愿望，而是取决于该国所确立的发展道路以及相关的方针和政策是否正确，否则纵然是“气吞万里如虎”，但最终仍难免力不从心，壮志难酬，英雄落寞。

从这一意义而言，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主，竭尽全力把中国的事情办好，绝不发生颠覆性的失误，绝不轻启战端，从而迅速提升国力，国际地位明显提升，无疑是一条正确的道路。乌克兰战争再一次证明了邓小平一再强调的重要原则：发展是硬道理。

作者是中国上海退休学者

虽然俄罗斯的军费有600亿美元，也许不能算少。但每年仅维系庞大的核武库，就要花费400亿美元之多，剩下200亿美元要在三军划分，这点钱要保障装备的更新和维护，以及部队的训练和演习，缺口是显而易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