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蓝欣

乌克兰战事已进入关键阶段。俄罗斯看来低估了乌抵抗的决心和能力，至今俄军的进展并不顺利。乌克兰军队没有作鸟兽散，人民也没有放弃抵抗；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措施，也以一反常态的速度到位。现在乌克兰政府的信心大增，反而轮到俄罗斯主动提出和谈。

美国总统拜登在战前一直威胁对俄实施“极限制裁”，最重要的两条是将俄罗斯银行踢出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支付系统和制裁普京个人。目前看来这两条都已实行。西方的制裁看上去十分严厉，但与当年对伊朗的制裁相比还是留有余地的。比如金融制裁的所谓“核选项”（SWIFT）只针对部分俄罗斯银行。这主要是因为西方经济对俄罗斯能源供应有很大的依赖性，要保证俄对外出口能源不中断，否则将直接影响美欧经济。

在美国中期选举年，前所未有的通货膨胀已使民主党头疼不已，而油价上涨更是选民日常生活中最敏感的问题。所以这个措施对俄的国际结算有很大影响，但不是致命的。欧洲对俄罗斯的能源依赖性很大，彻底切断支付方式，俄国石油和天然气无法启运，欧洲立即面临严重的能源危机，对经济打击巨大。

德国总理朔尔茨出乎意料地在俄开战第一时间，主动提出暂停北溪二号执照审批程序。拜登政府宣扬这是整合西方民主阵营的重大成果。其实德国此举是一箭双雕，一方面表明德国与北约同调，没有阻滞集体制裁行动；另一方面以此为筹码，抵制美国彻底切断SWIFT的要求。北溪二号尚未开启输送，所以对德国目前的天然气供应量并无影响。因为还可继续通过2011年开通的北溪一号，获取正常量的俄国天然气。德国对美国采取了弃卒保车的策略作为应对。

军事上，即使俄罗斯击败乌克兰的军队，在西方支持下，乌克兰的抵抗还能支撑相当一段时期。任何外国占领军都有可能陷入抵抗运动泥潭，但美欧以苏联在阿富汗的惨痛经验做类比，也可能高估了抵抗运动的效果。乌克兰与阿富汗有本质区别。苏联和美国都曾陷入阿富汗泥潭，因为阿富汗和白种人文化、语言、宗教、历史、种族相差太大，外来占领军对当地情况很难掌握，经常情报失误，可靠的线人更是难寻。

俄乌同宗同源，语言相通，估计不会在情报方面有太多的障碍。此外，西方军援很难及时送达。当年越共在极其艰苦的情况下，仍有办法在崇山峻岭之中建立所谓“胡志明小道”，保障南越抗美游击区的后勤和军事物资保障。

在没有制空权的条件下，从乌克兰周边国家运送军事物资和装备很难。乌克兰的高地海拔约为200米至350米之间，而低地海拔约为100米至200米之间，地势起伏十分和缓，在现代战争中，这样的地形条件，几乎无险可守，敌人既可发动闪电战，也能迅速切断陆上运输线。

这场战争对中国来说，既有危险，也有机遇。中国在联合国安理会的弃权是情理之中，印度弃权也一样。乌克兰危机的根源是北约东扩，这个历史不能被抹杀。苏联对冷战结束的贡献不可磨灭，北约不但不领情，反而落井下石，不顾俄罗斯国家安全利益，执意扩张。冷战之父，94岁的乔治·凯南在1998年对参议院批准北约东扩的大声批评，至今振聋发聩，“北约东扩是新冷战的开端……美国的开国元勋在地下也不会安宁。”

当然，俄罗斯的做法是国际社会难以接受的。必须警惕美国试图采用“连坐法”，将战争责任的一部分推给中国。中美俄三边关系将发生什么变化，取决于美国的对华态度。美国的最新一份《国家安全战略》去年未出台，只是一个“临时指南”；按照法律，今年必须出完整的战略。据了解，原来打算继续将中国威胁放在优先位置，现在由于俄乌冲突出现了两难。对中国来说，如果能在停战外交上起到作用，也许会部分改变美国新冷战鼓吹者的观念。

作者是上海政法学院—上合基地安全政策
研究所所长

欧洲大学罗伯特·舒曼高级研究中心
欧中战略指南针对话项目主任

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访问教授